上一次来卫龙山庄,卫昭跟着顾元律,再加上风雷剑宗的人,声势浩大。
没进前厅,赵千帆主动出门见客。
今日,只有卫昭和三长老两个人,执剑人没人接待。
卫昭啃着黄瓜,向前厅走去。
卫龙山庄是曾经的鲁王府改造而来,进门后,一直往前走,便是前厅大门。
前厅开着八扇大门,间隔均匀。
整个前厅只比大院窄些,靠墙两侧留有进出通道。
门内时不时有人从厅内经过,脚步匆匆。
上次大家都站在厅外,没见过厅内格局。
任由人左右穿梭的前厅,卫昭觉得它定然与一般府宅不同。
走到门口,依然不见有人搭理他。
卫昭迈过门槛。
左右各看一眼,厅内格局,没有让他失望。
左边摆着数十张案几,案几上堆放着案牍书册。
案几后坐着的人,姿势不一。
或是低头阅读,或是奋笔疾书,甚至还有趴在案几上像是睡着的。
大家似乎都很忙,总之,卫昭进门时,这一侧没有人看他,像是进来个透明人。
右边格局与左侧不同,摆着桌椅,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会客厅。
其中众人,和对面那群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卫昭。
卫昭深呼吸,然后走了过去。
第一次面对大名鼎鼎的执剑人,卫昭有点紧张。
“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问话之人一脸络腮胡,中气十足。
“我是大理寺狱吏卫昭,奉大理寺少卿顾大人之命,查办癸字号监牢一案。”
“可是赵千帆赵大人负责的案子?”
“是的。”
“赵大人今日一直在大理寺中,你来错地方了。”
卫昭笑道,“这位大人,你应该是误会我的来意了。我并不是为了找赵千帆。”
“那你所为何事?”
“赵大人有两位属下,死在了城东城隍庙,诸位或许听过这件事。那两人也是执剑人,我怀疑他们与劫狱案有关,想查阅二人案牍记录,不知道可否提供。”
卫昭话说完,络腮胡明显一愣。
卫龙山庄的客人本就少的可怜,大堂值守一年也见不到几人。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要求更是闻所未闻。
跑到卫龙山庄调查执剑人案牍记录,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络腮胡虽有疑虑,但也知这案子指挥使大人在关注,他不敢擅自做主。
“卫大人,你先喝杯茶稍后,执剑人案牍乃是执剑人机密,我无权做决定,等我请示大人。”
话说完,络腮胡往后院方向去了。
有人给卫昭和三长老看茶。
卫昭坐下等待,三长老寸步不离。
不多时,络腮胡出来了。
“卫大人,里边请。”
卫昭跟着络腮胡来到后院。
看着面前左中右三道拱门,卫昭颇为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三道门。
络腮胡带了两人进了右侧拱门。
进门后没几步,一个小湖出现在眼前。
湖中开满了荷花,湖面上横着一座桥。
桥中间凉亭内,两人似乎正在对弈。
卫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卫龙山庄时,他的结论,卫龙山庄还不如林府气派。
现在他决定收回论断。
光这一个带小湖的院子,就抵得上林府的面积。
不愧是执剑人老巢,真他娘奢侈!
跟着络腮胡到凉亭上,对弈二人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千户官服的中年男子道:“卫大人,听虎奔说你要查吴双岐与骆丹峰的案牍,不知他二人所犯何事?”
“他二人死于城东城隍庙地下,没有人见过他们与何人交手。吴双岐此前过分针对我这个人证,我怀疑他们死于同伙之手,因而想查查两人底细。”
“呵呵,我在执剑人十几年,敢在山庄说查执剑人底细的,卫大人是第一个。”
“没办法,我家大人有命,不敢不从,刀山火海也要上。”
“顾元律有你这样忠心的属下,属实难得。改天见了他,我要给他提提意见,卫大人这样的人才,当个狱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卫昭微微一笑。
“卫大人,我执剑人案牍乃是机密,本不该让外人查阅。不过此案有陛下旨意在,我已差人去取,卫大人稍候。”
“多谢。”
卫昭口中道谢,心中却有一丝疑虑。
他对执剑人本来就没有抱太多期望,拿到吴双岐与骆丹峰的案牍记录,反而出乎意料的顺利。
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有没有猫腻,等会儿看了再说。
还有正事要问呢。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执剑人千户,杜扶威。”
“杜千户,听说执剑人广罗天下情报,想跟你打听件事,不知行不行?”
“哈哈哈,卫昭,你真是让我开眼了。本朝官员面对我执剑人,无不战战兢兢,说话磕巴,恨不得把嘴缝上。你倒好,问题还挺多,你说吧,要打听什么?”
“我想要查前朝一些官员的事情,该上哪去找?”
杜伏威一皱眉,“前朝?”
“没错,就是前朝。”
“此案还跟前朝有关系?”
“城东城隍庙地下暗道,乃是前朝地下密道改建而来,吴双岐二人死在其中,或许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说的有点道理,景朝叛军围困京都,京城内是挖了不少密道。至于这前朝往事么……你算是问对人了。”
杜伏威望向对面坐着的人。
和他对弈那人年纪看着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
穿着灰色粗布衫,也不像是执剑人。
卫昭来时,他就盯着棋盘,一脸愁容。
到现在也没有变化。
“宗季,听到没,卫大人要找前朝官员典籍。”
“你是这个月值守,让不让他看,你一句话的事,何必装模作样问我?”
“哈哈哈,这不是给你们五院一个面子!”
“你赶紧把他打发了,我想到下一步怎么走了。”
杜伏威道:“虎奔,你拿着我的令牌,带卫大人去五院。吴双岐和骆丹峰的案牍,也一并送到五院。”
“是!”
杜伏威从腰间取下金色腰牌,扔给虎奔。
“卫大人,请!”
“多谢杜千户成全!”
事情意外的顺利,顺利的让卫昭觉得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执剑人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卫昭离开,宗季举着白子的手,迟迟未落。
“你不是说想好到走哪一步了?倒是落子啊!”
“我再想想!你杜伏威明明有上头授意,还在这假装问我,害的我忘了落哪里。”
“你一个五院书生,怎么知道我有授意?”
“执剑人案牍,前朝秘史,哪一样是你有权利决定给谁看的?你杜千户升副指挥使了?”
“哈哈哈,那得大掌柜开金口。”
“劫狱一事与执剑人有关,十三掌柜这几个字,是卫昭传出来的吧?”
“是他。”
“你知道咱执剑人有十三掌柜吗?”
杜伏威道:“有那帮官老爷散播谣言,卫龙山庄在江湖市井里就跟鬼门关似的,乱七八糟的传言不知道有多少。还十三掌柜?我这么多年连二掌柜都没听过。”
“卫昭这人倒是有点意思,九品小吏,面对你杜千户,也不见脸上有惧意。听说他还吃了院里一根黄瓜。”
“他身边那老头是风雷剑宗三长老,九品高手。”
“区区一个九品,给不了他这般勇气。你没瞧见吗,那三长老脸色也不大自然。”
杜伏威想了想,老头的确拘谨。
“嗯,这卫昭确实有点意思。可惜啊!”
“可惜什么?”
“卷入这案子,凭他的出身,只是被人当枪使的命。查到真相还好,功劳是顾元律的,查不到真相,他就是替罪羊。雷霆之威,落不到大理寺那几位大人身上。”
“五姓七族,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附骨之疽剔除完?”
“剔除完?你现在可以睡一觉,梦里就能做到。”
“算了,不谈这些晦气的东西,我落子了。”
“等等,我这里的棋子怎么没了?你他妈又偷子儿?”
“你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