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份我或许知道，但不能现在就告诉二位。”
谢月华急道：“为何？”
还没等卫昭回话，六夫人摆出笑脸，一对梨涡格外惹眼。
“月华，先别着急，卫公子说现在不能告诉我们，兴许是有条件呢。卫公子，是不是？”
卫公子？
刚才还叫卫昭来着。
还是六夫人懂男人啊！
这称呼，加上先前那一套，真要换了普通狱吏，早把该倒的全倒出来了。
只是六夫人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男人，并非普通狱吏。
“六夫人说的极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望两位能答应。”
“什么要求，你快说。”
谢月华再次开口。
六夫人瞄了谢月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小姑娘跟随其师学艺，久在山林，涉世不深，一点心机都没有。
两人贴的很近，六夫人伸手，从背后轻轻拽了把谢月华。
“卫公子有要求，尽管开口便是，即便月华无法答应你，我也会尽力满足。”
嗯？
卫昭一下坐起了起来。
“二位想必也知道，黑衣人杀死所有狱卒，可能因为不想暴露身份。不过狱吏卫昭活着的消息，从我走出监牢时，已经传了出去。换了两位是黑衣人，你们会怎么做？”
“杀人灭口！”谢月华脱口而出。
“月华，从大理寺到林府，少说过去了半个时辰。在贼人眼里，卫公子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要阻止也来不及。我想，卫公子是担心贼人报复，要我们保护你周全，是不是？”
“六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六夫人笑容依旧。
“此等要求，公子无需开口，我也会做到。公子痊愈前，便住在林府。我会命人日夜跟随左右。”
卫昭看了眼谢月华，小姑娘沉默不语，把决定权交给了六夫人。
这让卫昭略感意外，他原本是想是谢月华保护自己。
毕竟她是六扇门的人，还能请动沈沉舟。
既然六夫人做了决定，那就留在林府？
只是不知道这林府，主人是哪位，实力几何。
“六夫人，恕我眼拙，这里是？”
“卫公子也是公门中人，朝中大员，只有一位姓林。”
只有一位姓林？
卫昭仔细一想，印象中还真有一位。
兵部左侍郎，林空山，正三品。
兵部二把手，有这等豪宅，倒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执剑人与兵部关系还可以，或许不会硬闯林府。
“公子，看你的神情，应是想起来了。黑衣人的身份，可以告知了吧？”
卫昭一眼扫过谢月华与六夫人，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十三掌柜。”
“十三掌柜？执剑人？”
“秦国公？卫龙山庄？”
卫昭默默点头。
谢月华和六夫人说了四个名词，所指势力，却是同一个。
大雍如今只有一位国公，秦国公。
此人年轻时，是当今龙椅主人，乾佑帝的贴身太监。
一名太监，本没有资格册封国公。
乾佑帝却是力排众议，为其加封。
乾佑帝能荣登大宝，秦国公当记头功。
三十年前，大雍九王夺嫡，最终胜者出人意料。
最不可能染指皇位的十五皇子，鲁王雍桓笑至最后。
鲁王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了一批能人异士，号称执剑人。
执剑人的存在，是鲁王战胜其他皇子，脱颖而出的最大倚仗。
执剑人中重要人物，皆以掌柜称呼。
秦国公谢归巢，正是执剑人大掌柜，卫龙山庄主人。
辅佐乾佑帝登基的执剑人，也只有这一位掌柜，为世人所熟知。
执剑人究竟有几位掌柜，每一位是谁，一直都是执剑人的秘密。
乾佑帝登基后，把鲁王府改名为卫龙山庄。
卫龙山庄不造辣条，其寓意是守卫真龙天子。
只不过这些年，执剑人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
残害忠良，排除异己，滥杀无辜。
顺带着，乾佑帝三个字，在卫昭印象中，总是与“昏君”二字形影不离。
卫昭说出十三掌柜，谢月华和六夫人久久不能平静。
“劫走葛小桓的黑衣人，是执剑人？这怎么可能？”
谢月华喃喃自语。
“执剑人为什么要带走葛小桓？”
六夫人也是毫无头绪。
两人在彼此眼神中，读出来说不尽的茫然。
“卫昭，你没有撒谎？”谢月华瞪着卫昭。
“千真万确，就算是撒谎，何必要用执剑人？随便换个势力不好么？”
六夫人看着卫昭，“月华，卫公子没有说谎。敢闯大理寺劫人，杀死当值狱卒的人本就不多。若是执剑人所为，也符合他们一贯手段。”
“小姨，如果葛小桓真被执剑人带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又要断了……我、我不甘心！”
谢月华粉拳握紧，鼓起了腮帮，周身仿佛多了一团雾气。
“我要去卫龙山庄要人！”
“月华，先冷静！执剑人要想杀死葛小桓，在监牢就该看见他的尸体了。他们既然选择带走了葛小桓，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死。”
谢月华细细一想，也觉得小姨所言有理。
卫龙山庄那地方，硬闯是行不通的。
哪怕是自己师父出手也不行。
她再次问道：“卫昭，你只说了十三掌柜，确认是他的人所为？”
“我估摸着他们也想不到我能活下来，言谈随意，说是要回去给十三掌柜复命。应该不会故意欺骗一个死人吧。”
六夫人哀叹道：“月华，葛小桓既是执剑人带走，小姨有心帮你，却无从下手。”
“小姨，我明白，执剑人恶名在外，一般人哪会跟他们打交道。执剑人除了大掌柜，其他掌柜身份神秘，也不知六扇门有没有他们的信息，我想先回去看看。”
六夫人玉手轻抚谢月华的脸蛋，怜爱道：“月华，自你随师学艺，已有十多年。小姨年年月月给你写信，今日匆匆一见，却又要分别。你的模样，真是越来越像姐姐了。”
六夫人的姐姐，便是谢月华的母亲。
谢月华双眼通红，“小姨，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谢家灭门案的真凶，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你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得亏有一身修为足以自保，小姨才放心让你进六扇门。在外行事，多留个心眼，若是遇到麻烦，随时来找小姨。”
谢月华后退一步，“小姨，卫昭就先留在府中。大理寺监牢被劫，他们的人也在等我，我会告诉大理寺，是执剑人所为，卫昭就是人证。如果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我再去卫龙山庄要人！”
“月华，千万别冲动，卫龙山庄可闯不得。你先查十三掌柜的线索，让大理寺去会会执剑人，等你小姨夫散朝，我替你打听打听他是否有办法。卫昭这里，我会照顾好他。”
“小姨，你保重，我先走了。”
谢月华辞别六夫人，屋内只剩下卫昭和她两人。
卫昭还躺在床上，六夫人看了他一眼，面如春风。
“六夫人，你打算让我继续躺在这里？”
“自然不会。我家大人上朝也快回来了，还请卫公子移步。”
“移步？去哪里？”
卫昭正等着听地名，六夫人却唤出两个名字。
“紫袖，红弦。”
“奴婢在！”
“奴婢在！”
两个黑色的影子，突兀出现在六夫人身边。
卫昭眨巴着眼睛。
他根本没看清，这两人刚才藏在哪里，又是如何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