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代表政府有关部门,向吴可畏表示慰问。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以国安机密为由一笔带过。只提到了一点,老爷子是为了救人而牺牲。
吴可畏此时双眼空洞!仿佛已经是灵魂出窍,如提线木偶般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灵性。他将自己封闭在了内心世界!
京都大饭店的领导们商量一下,让李冬梅和几名细心的女职工一起,陪吴可畏回家布置灵堂,以供亲戚朋友同事前来悼念。需要什么都由单位来出!
老爷子牺牲的消息一经传出,他的那些相交了几十年的老友们,捶胸顿足纷纷结伴前来吊唁。他的那些徒子徒孙都请了假,不约而同地上门磕头辞别师父师祖。一时之间,95号四合院门口的胡同,被人挤得是水泄不通。
吴可畏披麻戴孝,木然地跪在灵堂旁。磕头答谢前来悼念爷爷的故友和师门一行。所有的琐事都有他师父,和单位的人操持着。
四合院的众邻居们,都聚集在中院的抄手游廊上。对着西跨院举办丧事而窃窃私语,指手画脚。老爷子毫无征兆地离世,成了他们八卦的话题。
前来悼念老爷子的越来越多。就连刚动完手术的大徒弟曹德明,被人搀扶着也赶了过来。
他是痛哭流涕!自己无心的一个提议,居然害了他师父的性命。他内心能不愧疚?
他换上麻衣为师父戴孝,不顾众师弟的劝阻,坚持以大师兄的名义为师父守灵。
吴定国接到父亲离世的消息,也匆匆赶来奔丧。他抬头望着熟悉无比的四合院大门,跨上台阶的脚步有些迟疑。
他已经快十年没有来过此地。他如今是儿女双全,家庭幸福美满,事业更是蒸蒸日上。越是如此,他越是想回避这个地方。
在此地,他是个受人呵斥的厨子,是父亲眼里的不孝之子。是个被妻子背叛的窝囊废。他早就有了直觉,言鸿雁肯定是和人私奔了。反正,这地方是他的耻辱柱,他不想和此地再有瓜葛。
但此刻的他是不能不来!国人都讲究孝道,如果他这近十年的所作所为,被人举报将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他整了整身上的干部装,深吸了一口气,夹着皮包就往院里走。原本他的岳父也要来吊唁,却被他妻子所阻拦。这十年都没了来往,过去只能给别人指指点点看笑话。
他现在也蛮头疼!他的那个大儿子平安,现在多大了?他也记不清楚。反正还没成年!如今父亲去世,他该如何安置这个未成年的大儿子?如果将他带回家,保不准媳妇又将与他来吵闹。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别把这包袱甩自己的身上。大不了花点钱,自己求个心安。这儿子从出生就和自己没有感情,何必又自寻烦恼?
他踏进前院,如今这地方住满了人。他对父亲捐献院子也略有所闻,他对这里没一点留恋的地方。所以,根本就无动于衷。
穿过中院,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了西跨院。现在院里待满了人,老爷子的徒孙们,没有资格待在灵堂,只能在院子里听候差遣。
这些辈份小的也不认识吴定国,只当他是前来吊唁。所以,也没人上前来询问。
可他刚踏进由堂屋布置的灵堂,房里众人的视线全望向了他,顿时灵堂里是鸦雀无声。
“你来干什么?来此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来掩盖这十年你不耻不孝的行径?你给我滚出去!”
众师兄弟还都惊愕之中,脾气性格最为火爆的二师兄罗为民,拍案而起怒斥不孝之子吴定国。
院子里的徒孙们,还以为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这还了得?麻烦找到了师祖的灵堂,这简直就是打了他们的脸。顿时就群愤激扬起来,纷纷涌进灵堂举起拳头就要揍人。
“快都住手!他毕竟是师父的儿子。咱们师兄弟也无权阻止人家悼念父亲!等悼念完了,让他走就是了!”
大师兄曹德明出声喝止了徒弟师侄们。这些小辈们听说这个就是背叛师门,对师公不孝的叛徒,纷纷向他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大师兄,您也想撵我走?我也是身不由己,家又住得远。所以….”吴定国苦涩地说着,但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也知道这理由太牵强。
吴定国在一帮师兄弟之间,排名第九。他的这群师兄弟,对他父亲的感情极深。
如像二师兄罗为民、四师兄王家贤、五师兄周智伟等几个师兄弟。他们以前都是军阀混战时期,逃难来四九城的孤儿。
是老爷子收留了他们,带他们在饭馆后厨拜师学艺。没有老爷子就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切,这些人都将老爷子视为再生父母。
“你还有脸说这些?老六因为工作原因,举家搬迁去了天津卫。他家比你远吧?可他每年都来看望师父。你不觉得你现在很无耻吗?”
就连一贯是老好人的五师兄周智伟,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嘲讽起来。
吴可畏麻木地低头跪坐在灵堂旁,就连他父亲吴定国前来,他都没抬头看一眼。他已经神魂游离,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难道自己真是天杀孤星?不配拥有自己的亲人。出生以后,眼看他的骨肉至亲一个个舍他而去,就剩他和爷爷相依为命。而如今爷爷也撒手离去,他真的是痛不欲生,难以离舍。
“十年啊!整整十年。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弃自己的老父幼子而不问不顾,十年间连个面都不露。你说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此地?”
二师兄罗为民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怒斥面前这个不忠不孝不耻之人。院子里的众人听了也都义愤填膺,里面还包括一些陌生人。
“好吧!既然如此。等我祭拜了我父亲,我就离开这里。那个平安,就由你们这些师伯师叔,多加照顾。”
被众师兄弟一顿揭了老底,吴定国也没脸再留此地。一帮师兄弟连黑纱都没给他,他跪在灵堂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吴可畏木然地对他磕头答谢。他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钱来,放在吴可畏身边的凳子上。
“拿走你的钱!这钱弥补不了你对平安的亏欠。”二师兄罗为民又吼了一声,他最看不惯吴定国的为人。钱有什么用?又买不来亲情父爱。
他抢过凳子上的钱,想将这臭钱扔在吴定国的脸上,却被大师兄曹德明所阻止。平安才十四岁,离自食其力还有一段时间。他现在需要这些钱!
曹德明从罗为民手里拿过这笔钱,将钱交给一旁的李冬梅。现在李冬梅做为平安的师父出面,白事份子全在她那保管。
“定国,我知道你现在家庭幸福儿女双全。但你别忘了,平安也是你儿子。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弃之不顾。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曹德明见吴定国拔腿就往外走,便又开口规劝了几句。听没听得进去他不知道,但好歹他还是平安的亲生父亲,现在是平安唯一的血脉至亲。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灵堂外又开始陆续有人进来祭拜。吕副部长踏进灵堂,他望着灵堂上老爷子的照片,真情流露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他和吴定国是一前一后进西跨院。刚才灵堂上的争执声,他听得是一句不落。他对吴定国的所作所为,也是嗤之以鼻。但关系搞成这样肯定是另有原因,所以他已经让新秘书去调查了解。
他执晚辈跪拜之礼,给老爷子上香膜拜磕了三个头,吴可畏按老规矩磕头答谢。他看着吴可畏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有关部门评定受害者的死亡性质,将小轿车里的三名受害者,评定为因公殉职。他知道后为老爷子奔走据理力争!
有关部门再三考虑后,采纳了他的建议。将老爷子吴正源,单独评定为烈士。老爷子舍命挽救了一位部级官员,这个烈士的头衔名副其实。
到了下午开始,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是公家单位的代表。部里、市里、区里,来头一个比一个吓人!
外交部外事管理司,是京都大饭店的上级机关。冶金工业部送的花圈挽联,直接就写上了部级机关的名字。市人民政府秘书处,市民政局,大会堂管理处,京都大学教导处等等。就连国安总局都觉得对不住老爷子,也派人送了花圈。
两排花圈整齐靠在西跨院大门的两边。挽联上的单位落款,一帮四合院的邻居看得是心惊肉跳。王主任代表街道办送来的花圈,只能放在了末位。
停灵在家三天,前来吊唁的来得也都差不多了。在民政局和京都大饭店的协调下,老爷子的骨灰盒被安置在烈士陵园里。以供后人瞻仰。
在这三天里,四九城几大饭店菜品的质量,明显下降了一个等级。这些个总厨主厨们,带着徒弟在西跨院,陪着守灵了三天。
老爷子的后事料理完毕,师父李冬梅请假又陪了徒弟两天。她徒弟这几天如失了魂般的举动,让她是倍感心痛。
她极力想给他家庭的温暖,想接他回蒋家胡同一起生活。但被徒弟摇头拒绝!
“回去吧师父!您已经照顾我这么久了。我没事,再休息两天也该去上学。”
李冬梅这几天也操劳过度。没办法!她早就将徒弟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当初吴可畏五岁时,就放在她的身边养着。在情感上,早已上升为母子之情。
“婶子您就回吧,我会照看好平安。我们两家离得近,我们又是朋友,是朋友就该互相帮助。”一旁的许大茂也劝说道。
这许大茂也的确够意思,为了这次老爷子的后事,他在轧钢厂也请了几天的假。前前后后的跑腿,尽了做邻居和朋友的一份力。
这几天,也让他是大开眼界。没想到默默无闻的老爷子,背后的人脉如此巨大。如此之多的老友弟兄,如此之多的徒子徒孙。
前来吊唁的人群络绎不绝!挽联上的名头,看得他是热血沸腾,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
如果他有老爷子的这种人脉,这四九城他不横着到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