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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弥御知回到了当初森林里木屋所在的地方。因为在这几年里,御知与赛缪尔时不时回来修整,木屋保存得很好,与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初弥望着那两方紧紧挨着的墓地,亲了亲自己的男朋友的唇角,说了声“谢谢”后,释然了。

当初她总以为爸爸抛弃了妈妈,为妈妈感到不值。

而现在,她为他们的爱情感到骄傲和敬佩。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两人握紧彼此的手,一起在墓前献上一束新鲜的小苍兰。

初升的晨曦给苍兰的花瓣蒙上橘调的薄纱,将那叶瓣上圆润的露水照得晶莹剔透。

初弥原本有很多话想对父母说,但最终她只道:“爸爸妈妈,教皇已经死了。我会朝着新的目标,坚定地走下去。”

两人在木屋住下,初弥能感觉到距离她离开这个副本的时间,不长了。

期间赛缪尔也出来了几天,一出来就吵着要和少女再去初月辞、露里丝娜两夫妇的墓前祭拜。

“姐姐,我也要见家长!”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参与,本来他就慢一步了,再不见家长他岂不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初弥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满足了少年的要求。

在离开副本前的最后一晚,少女牵起少年的手,沿着河岸走去。

身后的木屋越来越小,像是随时间长河流逝日渐远去的过去。

夏天的星空格外璀璨,繁星如织,盈盈星光洒在水面上,清波晃动,光点跳跃,美丽而梦幻。

御知用风刃把树削成了一叶扁舟,与少女坐到了扁舟上。

萤火虫的微光在河岸的草丛里扑闪,虫鸣声并不刺耳,此起彼伏,这是以草地河水为舞台,暮色星光为幕布,独属于这些小生灵们演绎的仲夏夜之梦。

夏风徐徐,空气掺杂着淡淡草木、泥土以及花的气味。

少女被少年温柔地圈在怀里,少年喂了她一颗糖,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动作亲昵自然。

小舟随波逐流,轻轻摇晃,将汇集星光的河水打碎,星光随水波连成线,像是扰乱的星轨,裁剪成画,便是梵高笔下的《星空》。

气氛柔和宁静,两人共赏这一番美好的夜色。

少女的弯了弯眼眸,心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心情也十分愉悦。

许久,她仰起头,狐狸眼是静谧的蓝色,映照出璀璨的星空,宛若静谧的海面洒满了星光,她亲了亲少年的唇角,清泠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阿御,我想与你,与缪尔分享我的过往。”

御知微怔,心跳不禁加速。他知道,在这一刻,她才算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接纳他们。

赛缪尔趁御知对他的防备下降,在少女说完后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就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压抑住大脑涌上来接近于眩晕的兴奋和喜悦,低头和少女交换了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

初弥微愣,这种喜欢吮吸她津液的吻法,让她瞬间认出了现在吻她的是赛缪尔。

只是,人什么时候换的,不会是她说完话之后吧。

“姐姐,你不认真。”少年轻咬了一下少女的唇瓣,语气委屈地抱怨了一句。

少女的手从少年的后脖移至他的耳尖,捏了捏道:“因为,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缪尔出来了。不管是拥抱、亲吻,还是更做亲密的事,我想缪尔应该都希望我能分清是谁吧。”

少年点了点头,被捏的耳尖瞬间变红了,心脏因为少女的话而砰砰乱跳。

姐姐,好会撩。

“所以现在,要继续吗?”少女看到他羞涩的模样,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问道。

赛缪尔直接亲了上去,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次,两个人都投入到了彼此气息的交融之中。

一吻结束,少年将少女泛红的眼角洇出的泪珠舔食干净,低哑的声音带着勾人的韵味,他重新拾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姐姐,我想知道你过往的一切,这是我的荣幸。”

少女握住他的手,抵住了他的额头,银光闪现,记忆回溯。

“可能有点糟糕,不过不准退票。”

她把她过往的记忆比作了电影,明明眸子深处是回避的,却用轻松的语气威胁道。

而赛缪尔来不及回应少女的话,就陷入了她的记忆里。

圆月悬于天幕之上,月光倾洒,给尹撒城蒙上一层清冷的银光。

罪塔之上,立着一道倩影。

幽冷的海风呼啸,凉意浓浓,单薄瘦削的少女拖着破败的身躯,一步步走上塔顶。

风拂过她海藻般的鸦色青丝,冷光勾勒出一张精致清丽的脸蛋。

初雪般的肤色,苍白到毫无血色。

风扬起那白色的裙摆,露出满目疮痍的胴体,新伤旧伤交错的肌肤,像是一张被人狠狠揉皱后又展开的纸,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洁白的长裙曳地,随着她的步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脚。

她没穿鞋子,直接踩在粗糙的台阶上。裸露的双脚就像支离破碎的玉石,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伤痕,令人望而生怖。

黑色的锁链一节连着一节,倒钩锋利,残忍地穿破皮肤、腕骨,连带血肉扯了出来。

斑驳的血迹如同被蹂碎的花瓣,渗出花汁,透着一股残破病态的美感。像是色调晦暗的油画里,出现了夺人眼球的勃艮第红,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流连在那一抹典雅、神秘的红上。

她每走一步,锁链都会与石制的台阶碰撞,发出刺耳的“啷当”声。

每当她新生的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锁链摩擦,未干的血迹又染上新的殷红,如此反复。

少女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就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的疼楚一样。又或许,这痛楚的存在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她早已习惯。

终于,她拖着残败的身体走到了塔的尽头,而她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了一滴一滴的血迹。

抬头仰望,星子稀疏,冷月悬空,而塔底,是一望无际的圣湖。

少女指尖倾泻出的柔和的银光,将她的胴体包裹、治愈,变得光滑如初。

风把她的鬈发吹到了耳后,精致的锁骨没了遮掩,暴露在海风中。

密密麻麻的咒痕泛着诡异的红光,宛若纠缠的藤蔓,从她的侧脸蔓延到锁骨,又由蝴蝶骨一直没入腰下。

仅一道咒痕就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而这数不清的咒痕,让人骇然,地狱恐怕也无如此极刑。

月光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瓷白的容颜显得妖昳艳丽。

那一双妖魅的狐狸眼无波无痕,宛若亘古的深海,静谧荒芜,没有一丝生气,只剩空洞和虚无。

矢车菊蓝的虹膜映出塔下的万千灯火,暖光却不尽眼底,只剩一阵森冷的凉意,艳而冷,她像是失去了人的喜怒哀乐,美得不像真人。

她忽的抬眸,宛若神女苏醒,蝶翼般的长睫结了一层薄冷的白霜,眸子泛起浅浅的思绪。

透过一层光幕,她看到被她魔力侵染过后,被她灌注了“思想”的教皇,下达放出所有魔法师和异教徒的命令,杀死了所有参与过那件事的贵族。

最后,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圣子圣女,以及对那些污秽一无所知的部分圣职人员。

教皇的光之力殆尽后,陷入了昏迷,被少女拖入了幻境。

那是她特意为他构造的幻境,她所受到过的折磨,圣子圣女们所受到的折磨……

一切都将会在幻境中上演,至于时长,将会是三百年——这是他统治这个世界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