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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弥走到巫女霜的面前,看着巫女霜苍老得犹如七十岁老妪的面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是十五岁那年成为巫女的,今年是她成为巫女的第十五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在后天,成为她的下任继承人,也就是新任的巫女。”

御知结合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顷刻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出不去。

不是人为因素的出不去,而是一种不可抗的外力在影响着她。

否则以她的能力,就算是失忆了,也肯定不会被困在这个村子,这座山上十年。

初弥把腰侧的布袋取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蛋卷似的布条,布条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把镊子和小刀。

这些镊子和小刀形状大小并不相同,大多是用青铜做的,也有铁做的,看上去都开过了刃。

少女望着巫女霜的尸体,半是嘲讽半是解释:“以洁净无暇的处子之身附神的巫女,将与蜉蝣之神、夕颜之神位居神位,可以让村人获得二位神明的庇佑,获得永驻的容颜,而巫女也将获得不死之魂,长伴神侧。”

她顿了顿,偏过头望向少年补充道:“这是神婆给村人们的说法。”

御知同样蹲了下来,“所以,神婆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幕后黑手摆在明面上的工具?”

初弥迟疑了一下,道:“神婆她对自己的定位,应该并不是工具,但我确定神婆只是工具。只是,正是因为她和幕后黑手没有联系,所以我很难判断到底是谁操纵了这一切,又是怎样利用夕颜花和蜉蝣的。”

御知颔首,“你现在是想对她进行解剖?我也可以帮忙。”

这具尸体是目前与夕颜花、蜉蝣关联最多的东西,他相信她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帮忙?”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这个。”御知有些含糊地说道,准确来说是共享过一部分有关解剖的记忆。

虽然他不像赛缪尔那样热衷于解剖尸体,但是解剖的技能和手法他还是会的。

初弥倒是没有对此产生怀疑。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提到“解剖”这两个字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团十分恶心丑陋的肉球。

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画面,只是这个画面不回忆也罢。

初弥看了眼身侧的少年,神情略微古怪起来。

为什么他一提到解剖她就会回忆起这样的画面,那个肉球绝对是和他有关系吧。

如果御知知道她在想什么,就会知道自己因为赛缪尔那独特小众不烧钱但费人的爱好,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初弥没否认御知说她要进行解剖的说法,她用麻布遮住口鼻,做简单的防护,然后把备用的麻布递给了少年。

御知接过麻布夸道:“居然还有口罩,小瓷的准备真充分。”

初弥:倒也不必事事都夸。

接下来是解剖手法的选择,御知看到少女十分果断地选择了直线切法。

因为没有合适的材料做手套,因此操刀时初弥只能让手部的肌肤暴露在环境中。

锋利的刀刃从巫女霜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划入,平稳地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了皮肤及皮下组织。

少女手中的刀具由于时代技术的局限性,相比于正规的解剖刀具要难操作的多。

因此切口的毛刺较多,称不上平滑。

御知在旁边给少女辅助,包括递刀,固定尸体,以及接手脏器等。

初弥有些意外,因为少年不仅对眼前的工作十分熟悉,而且不管她需要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这种默契不禁让她怀疑,难道,他们也一起做过类似的事吗?

一个小时后,初弥大概了解了巫女霜的身体情况。

首先,巫女霜的内脏上有密密麻麻地被啃咬过的痕迹,将一块内脏的组织切成薄片,放在烛光下观察,还可以看到蓝色、灰白色以及暗黄色的点状物。

这些大概率是蜉蝣留下的虫卵。

虽说蜉蝣卵极小,肉眼无法直接观察,但只要量足够大,不管多小的个体,都能被人眼捕捉到。

其次就是巫女霜体内液体的情况,她体内并非是没有液体,透明的组织液、淋巴液、淡黄色的血浆都还有残余,但是她不管是皮肉也好,内脏也罢,几乎都泛着死鱼肚白般的颜色。

换句话讲,巫女霜全身红细胞几乎都消失了。

因为颅骨很硬,用手上的刀具开颅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初弥只能将镊子,从巫女霜被花撑破了的颅骨上的孔隙里探进去。

但是整个镊子放进去时,并没有碰到任何阻碍。换言之,巫女霜的大脑整个也都消失了。

所以,夕颜花的偏好是血液以及人脑,蜉蝣虫的偏好是内脏吗?

初弥大致清楚巫女霜的尸体情况后,取了尸体上的两块肉,装进了竹枝里密封好。

然后她开始帮巫女霜做缝合工作。

缝合结束后,她走到了神像后,拿出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一套新衣服。

初弥安静地帮巫女霜穿上其中一套,然后为巫女霜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擦拭她身体和脸上的脏污。

做完这一切后,初弥吹了一声哨子。

竹制的哨子声音嘹亮,急促的哨音如同鹰鸣,萦绕山头。

听到哨声的女萝和甘棠松了口气。

离开神庙之后,瓷就让她们去收集干柴,把干柴放进后山的石窟里。

她们以哨声为号,听到哨声就代表瓷那边准备妥当了,她们也可以前往神庙与瓷汇合了。

只是当两人走到神庙时,却看到了一个修长如竹、容似衡玉的公子。

女萝先是因少年的容貌一惊,一直提着的心脏被吓了一跳。当她看到少年身后的走出的少女时,才冷静了下来。

女萝: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呢,瓷还在就好。

甘棠一瞬间也被少年公子的容貌晃了神,但她这些年一直与瓷生活在一起,对容貌姣好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了免疫力。

甘棠先一步开口道:“瓷,这位公子是?”

“他名御知。”初弥没有迟疑地给出了答案。

甘棠忍不住追问:“那这位御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到甘棠直白到有些无礼的问题,不仅女萝竖起了耳朵,御知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他同样期待她的答案。

初弥斟酌了一下,道:“关系……他是我的一位故友。”

女萝小鸡啄米般“哦”了一声。

甘棠则是松了口气,不是情郎便好……等等,她为什么这么在意瓷有没有情郎。

御知眸光淡淡地扫过甘棠。虽然这个女子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对他的敌意。

看来自家小姑娘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人觊觎,果然还是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