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黎肃的祈翡有时候挺后悔没有把梅浅给绑回来。
明明离开前说好了隔天记得让她见自己父王的,一开始还好,可过了年之后祈翡就发现这个频率直线下降。
最长的一次,十天半个月她这才能见到自己父亲。
梅浅也不知道在干嘛。
不过祈翡知道她是有求于人,况且梅浅在祁禯手下做事,不可能成天无所事事。
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有事没事祈翡也会写信给梅浅问问她的近况,顺道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别真的让她忘了。
之后在她得知京城一战的时候梅浅被调出去守城的时候,祈翡也理解了为什么梅浅不能定时想起来让自己见父亲一面。
这种事情是真的忙,而且连她自己现在这段时间也因为要盯着西北部的西戎兵动向,忙的有时候她自己也记不起这事来。
不过,这天晚上她刚刚睡着,祈翡便在梦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女二人说了好一会亲近的话,祈翡又将近日黎肃这边练兵和治理的事情告诉了靖王想让靖王点评一二。
但是今晚最后的时候,靖王忽然道:“今夜,梅浅那边有事情托我告诉你。”
“嗯?什么事情?”
祈翡倒是头一次见到梅浅让自己父亲托着带口信的。
“她说想托你在黎肃这边找一片牧场和空置的农庄。”
“她要做什么?她这是想来我这里了?”
祈翡一听这话便立刻想着梅浅是不是打算投奔自己了?
她终于发现在自己皇叔手里不好做了?
靖王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其他的她说过些时日应该会送来书信,只说希望你安排好一下。”
“那她可有提到这农场牧场要多大的?”
“一切,你看着安排就好。”
听见靖王这话,祈翡更加疑惑了。
看样子梅浅好像是要送一群人就来这里牧羊种地?
不过,他们黎肃府可不算什么富庶之地啊。
···
“你这一大早前来就是为了问我要安置京城那些曾经受到西戎人欺压的……百姓的权力,是么?”
祁禯望着眼眶有些红,神情也有些憔悴的梅浅。
关于她说的事情祁禯入城可比梅浅早多了,自然知道梅浅说的其实指的是哪些人。
“是。”
梅浅昨晚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和祁禯开口,想插手此事。
“你想如何安置?”
“换个地方,不留在这个伤心地。”
梅浅虽然有心想帮助那些可怜人,可是它并不打算和当事人说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你该放下了”这种旁观者角度的劝慰话语。
对她们来说,别人终究不能体会到她们的苦处,甚至还会奚落、责骂、如今尚且“苟活”的她们大多数心思也是非常的敏感、脆弱。
梅浅不打算多说什么,直接用实际证明。
“换个地方?”
“事,换个地方,给一条新的可能。”
那些因为受辱的女子真的是因为失节才自尽么?
才不是,只不过她们因为失节看不到其他的生路罢了。
“此事微臣会事后写一封详细的奏给您。”
这件事不仅涉及人口的迁移,还有许多其他的方面的事情。
一时半会梅浅说不完,只能做出这样的许诺,先从祁禯手里拿到差事最重要。
祁禯看出了梅浅的决心,轻声叹了口气,然后道:
“好,我答应你。”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不过接下来祁禯又当着梅浅的面问起了关于宁城的事情。
“宁城那一战,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小胜一场,全歼西戎兵,这也有需要怪罪的么?”
大概是楚暨先前的信先入为主,梅浅此刻下意识地反应祁禯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甚至语气里梅浅都带上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气愤。
“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西戎骑兵突然攻打宁城我们也没想到,你和苏将军能够做到这些自然是要嘉奖的。
不过,此一战的细节……我见苏靖康的奏疏里写的是——火攻?”
“啊,是的,火攻。”
如今楚暨也没有来,梅浅敢半分百确定楚暨来了她还得再说一遍。
那不如等楚暨来的时候,她再和他们一起仔细说说粉尘爆炸。
梅浅这点偷懒的小心思祁禯虽然没看懂,但是他知道梅浅还有事没告诉他。
“殿下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处理事情了。”
见祁禯在那不说话,梅浅便主动开口就要离开,却不料又被祁禯喊停了。
“现在就你一个人在京城,我教给你的那些事等我晚点给你安排好了人手再做也不迟。”
祁禯这话说的,梅浅抬眼有些嫌弃又有些不解。
满脸都是“为什么晚点,而不是现在就安排”?
祁禯解释说道:“你之前不就一直好奇密诏的事情么?
要不要随我去京城里的皇城司亲自看着它拿出来?”
“殿下还没有拿出密诏?”
这下轮到梅浅惊讶了。
她原以为祁禯已经拿到密诏了,她觉得找祁禯亲眼看一看这传说中传位给祁禯的密诏就很好了,结果……这位怎么能这么淡定入城这么多日都没取出密诏啊?
“皇城司内,机关遍地,也只有皇城司的人才能够进入。”
“所以?”
梅浅似乎已经想到了祁禯要说什么。
果然,下一句,祁禯就说慕鹰已经被押送过来了。
取密诏的事情自然是由慕鹰来做。
··
再次见到慕鹰的时候,梅浅只觉得慕鹰跟变了个人一样。
最初认识的时候,这位是样貌上有些男生女相、面色阴鸷皮肤苍白,妥妥的一个“厂花”一样的角色。
结果现在因为种地、挑粪盖房子什么的一通农活干下来,如今却成了一个黑皮型男。
梅浅:……
怎么办,有点想笑,但是怕被打。
慕鹰见梅浅想笑不敢笑,脚步还不断朝着祁禯身后移动的模样,忍不住嗤笑道:“怎么,多日不见认不出我了?”
“怎么会?厂、啊,慕指挥还是那么英俊、风流倜傥哈哈哈……”
梅浅此话让在场其他几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祁禯眉眼含笑,他大约是最明白梅浅在想什么的了,押送慕鹰的长平听了,再看看如今慕鹰的模样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场的终究只有慕鹰一人直接黑了脸。
“也是,许久不见,梅浅你还是那样的——”慕鹰故意拖长音,最后才道,“嘴毒心狠。”
梅浅听见这评价,冷眼对上慕鹰看过来的目光,呵呵一笑。
紧接着,长平也没想到自己忽然就被梅浅瞪了。
慕鹰这人说话很少无的放矢。
让他直接说自己心狠的,从前没有这话,那么就是梅浅最近干的事情都传到了慕鹰耳朵里了。
梅浅其实并不在意慕鹰知不知道这事,只是她在意的是听见这些事情的人的看法。
就算祁禯已经肯定了她在宁城的功劳,可这事情怎么传出去之后听着味道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