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陛下又打算敷衍本王？”
帝司夜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原本还搀扶着云瑶的手，也在那一刻反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臂，让云瑶感到一阵疼痛感袭来。
云瑶如今越发不理解帝司夜的一些行为到底意欲何为，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触他逆鳞，裴子御和沈泠鹤的命还在他手上。
泠泽现在也是根基不稳，她登基为帝，估计早已有人心中不爽，想要将这潭本已浑浊的水，搅得更为天翻地覆。
破风军虽然强悍，但比起开元黑骑还是差的太多。
云瑶在帝司夜看不见的地方，眉眼沉寂无情，再次抬眸的时候，里面倒映的都是对面人的影子。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朕答应你的，自然是会一一做到，只是如今泠泽根基不稳，此时谈论婚嫁大事，怕是对王爷会多有怠慢......”
“你......”
帝司夜一听云瑶又开始寻些理由搪塞自己，刚一开口，却又听她接着说道。
“但之前说好的，自然都作数，明日早朝，朕便会将这事下旨给礼部操办，王爷觉得如何？”
帝司夜听的先是一愣，再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欣喜，他自是没想到，这一次云瑶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明明两人早已成过亲，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这般昭告天下，云瑶是要自己的，帝司夜心里欢喜的不知说什么好。
“嗯。”
他不住的点头，一双眸子笑的弯了起来，怀中的解药也是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
云瑶接过解药，对着帝司夜莞尔一笑，便往浮云宫的内殿走去，如今这里住的是太上皇，帝司夜再怎么说都是他国的人，自然是不便入内。
转身的一刹那，云瑶的收起了所有的笑意，目色薄情。
曾经她不愿利用帝司夜，对他还有几分怜惜，可如今这人实在欺人太甚，那就怪不得她对他从今往后，翻脸无情。
“陛下，今日勄娜皇太妃也在。”
夏莲扶着云瑶的手往里走，附耳在她身边提醒。
勄娜如今的身份其实很是为难，北襄的残部对泠泽虎视眈眈，沈泠鹤将死未死，又成了太上皇，勄娜是北襄的公主，却又心甘情愿为沈泠鹤利用。
到现在，她依旧对沈泠鹤不离不弃。
当初若不是她在，沈泠鹤病重期间，北襄早就反了，虽然这一切都在云瑶的计划中，却是对这女子多了些敬佩。
“嗯，以后她想进浮云宫看望太上皇，不要阻拦，这世间人谁都可能想沈泠鹤早点死，唯独她不会的......”
“是。”
外间的屋中，被人收拾的十分整洁，还点了一排祈福用的明灯，灯旁是一个矮桌，桌上是厚厚的一沓手抄的佛经。
那字迹娟秀干净，想来该是勄娜的手笔。
云瑶对着侍奉的下人微微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尽数退下，独留云瑶一人抬步往里间的屋里走去。
离的近了，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歌，语句晦涩难懂，应该是北襄民族的语言，调音婉转多情，该是首情歌吧。
云瑶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一直到那歌声结束，就听到里面传来勄娜的声音。
“进来吧，陛下。”
云瑶也不再推辞，走了进去。
里面的女子一身素白，手臂轻轻抬起，似乎还在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见到云瑶走进来，便站起了身，对着云瑶行了个宫礼，将离着沈泠鹤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云瑶。
云瑶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从袖中拿出解药递到勄娜手中。
“这是他这月的解药，你放心，我不会让沈泠鹤死的。”
微一颔首，云瑶就想离开，却被勄娜拽住了衣角。
“陛下真的对太上皇一点儿女之情都未有过吗？”
勄娜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望着云瑶，问起她的夫君和另一个女子的情。
云瑶也是微微一愣，“皇太妃误会了，朕同太上皇，可以是友人，师徒，甚至亲人，但唯独不会是爱人，朕救他，只是因为他不该死。”
勄娜低着头，发出一声轻笑，不知为何，云瑶听着这笑声更像是她在自嘲。
“云瑶，你还是太低估他对你的爱了。”
云瑶不明所以的望着在淡淡烛光下，牵强微笑的勄娜。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你想要的，只是那司天殿上的龙椅罢了......”
勄娜淡淡开口，却听的云瑶眉头渐紧。
“不必惊讶，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一手谋划的，只是他自己也许也没想到，你还会救他吧......”
“生死蛊种下，他身上是不可转换的雌蛊，就算每月得你精血解毒，也会遭到反噬，每一次月圆之夜，便是他命悬一线的时刻。”
“这副身躯，早已是到了油尽灯枯，哪怕开元的那位不对他下毒，他也是命不久矣。”
“短短一年，他暗地里为你扫清无数阻碍，教你帝王之道，既不愿你知道，也怕你不知道。”
“云瑶，裴大人也好，破风军也罢，甚至是我，以至于现在拥护你登基的几位重臣，都是他为你铺的路。”
“他真的好爱你，爱到......令我连妒忌都显的无奈......”
勄娜的声音平平淡淡，似乎只是在说些什么寻常百姓家的家长里短，只是她一直望着躺在榻上，脸色灰暗的沈泠鹤，眼角含情。
云瑶却是内心惊涛骇浪般汹涌......
沈泠鹤早就知道她要夺皇权了吗......
“沈家世代忠良，却被你祖父戕害，他不得不夺你云氏江山，慰藉千千万万沈家英魂，可他却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
“我曾问过他，他到底爱你什么......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此时勄娜才微微侧头，看了看云瑶，“他说，他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决绝果敢，又心有千秋，明明是个深宫中娇养的艳花，却盛放的霸道又汹涌。”
“那时候我才明白，我为何不如你。”
“云瑶......很多时候，我其实也挺佩服你的。”
两人四目相望间，云瑶从勄娜的眼里看出了欣赏，那眼底却还有抹不掉的忧伤，化成一团浑浊的黑色，让云瑶看不清。
云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望向榻上的人，心中沉重不已。
“云瑶。”
“嗯。”
“若是这一次他能醒过来，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