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留步！”
早朝刚散，云瑶还在整理今日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
绛紫的官袍在日出的光辉下，散发着一种神秘又高贵的气息。
“见过裴相。”
毕竟如今同朝为官，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云瑶对着来人拱手作礼，裴子御回以一笑。
两人就仿佛多年的挚友一般。
“赫连尚书今日早朝提出的南方水稻改良一事，可是已有什么成果了？”
水稻改良。
南方如今多旱，百姓今年的粮草是个大事。
可这种事情，文武百官又没有会下田种地的。
是以，云瑶提出的时候，整个大殿都鸦默雀静。
“是有些想法，也得了些成果，若是裴相有空，可随下官去看看，就在宫中。”
“宫中？”
在宫中种地，裴子御略有些惊喜又无奈的望着云瑶。
“嗯，不过这种事情一两次亲力亲为成，多了，便没什么法子了，下官是觉得，我朝在术业人才上，还是缺少发掘。”
“术业？”
“就比如说，泥瓦匠，炼金，制青铜等等，现如今要谋求改变和长久打算，这些民间能人巧匠，怕是还要多多留意。”
这倒是个新鲜的思路。
裴子御像是想起什么，连忙道：“前些时日，微臣听闻了件稀奇的事，说是那肇霁县的县令自己在府中研制了一种名为铳的武器，威力尚佳，只是不慎伤了自己，吏部的孙大人还来问过我，要不要去看看那武器的模样。”
“铳？”
这名字真是稀奇，云瑶不免来了兴致。
所幸肇霁县离的嘉宣城又不远。
“好，裴相什么时候得空？”
“赫连大人，陛下请您去趟御书房。”
这边话还没聊几句，宫人便又来催了......
云瑶只觉得这沈泠鹤比之那.......似乎更会粘人.......还是变着法儿的，用尽各种借口的那种......
带着歉意，对着裴子御微微一笑，“这样吧，裴相得了空便遣人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对那个......铳......很感兴趣。”
“赫连大人，陛下请！”
一旁的裴子御垂眸含笑，这大公公不愧是泠泽帝身边的能人。
“是，那微臣便先告辞了，等尚书大人得了空，微臣也想瞧瞧大人种的地。”
“赫连大人！”
“听到了......”
云瑶一声叹息，认命的转身，跟着大公公朝御书房走去。
“我的大人啊，您是知道陛下的脾气的，您看您，陛下人还没走远呢，您就跟裴相聊起来了，您是不知道，陛下可是都看着了！”
大公公依旧是夹着他那小嗓门，苦口婆心的跟她说着陛下的心路历程。
可云瑶哪里管他沈泠鹤想什么，“看到了就看到了呗，下官是隶属尚书局，裴大人为百官之首，来询问今日早朝那南方水稻之事罢了。”
“当真？”
他可是看到赫连大人同裴相有说有笑，直看的陛下脸色铁青。
“自然是当真。”
大公公只盼望，他们的那位陛下，也能当真吧......
......
“赫连尚书到。”
御书房的门口，宫人一声通传，云瑶便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还在批阅奏折的沈泠鹤再无旁人。
“下官见过陛下。”
虽然这人免了无人时，她同他的礼，但该有的形式还是不能直接省了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人也来了，礼也行了，这人就像是仿若无闻一般，捧着他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
天子威仪，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一副乖顺的模样，立在殿中，等着呗。
昨夜下了雨，为了看顾好种下的那片地，她一夜未睡好，今晨早朝，起的太早，如今这屋中，又暖和又有阵阵香薰飘荡，直叫人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
“咳咳！”
一声轻咳，将昏昏欲睡的云瑶唤醒。
低头，摆正了姿势，接着站好。
沈泠鹤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色官服，就干干的立在那，一言不发就算了，还打起瞌睡来，真是......又气她对他无动于衷，又心疼她操劳过甚......
他身边不就是椅子吗？
他又从未要她这般守规矩过......
“过来研墨。”
“是。”
云瑶垂着脑袋，利索的往那书案边上走去。
案台上堆放着有些凌乱的奏折和铺开的一幅幅空白宣纸，她只是打眼一瞧，便在那堆凌乱不堪的物什中，看到了一幅像是工部传上来的武器图纸。
这是个什么？
看着新奇的很......
不知不觉间，云瑶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想将那图纸看的仔细些。
这一幕，正好落入沈泠鹤的眼中，他没有制止，反而将那图纸往她的方向递了过去。
“铳，昨夜工部递上来的。”
一个上宽下窄的青铜制圆管，外形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那图纸上的设计，实在精巧。
“发射时是以木棍拄地，一手扶管身，一手点火，不过这东西目前看来，在射击的精度和射程上来说都很难控制，一不小心还可能弄伤自己。”
沈泠鹤看着云瑶目不转睛的瞧着图，便一一为其讲解起来。
这东西的实物，他还不能拿给她，怕她弄伤自己。
一上午的时光，云瑶都在跟沈泠鹤探讨这东西的改造之法，时辰过的悄无声息......
直到大公公入殿来询问膳食，云瑶才发觉，她是真的饿了......
五脏庙空空如也，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响。
身旁的陛下听得清清楚楚，掩面一笑，才赶紧催促道：“好了好了，明日朕将工部的李大人叫来，同你再论这改造之法，先用膳吧。”
“是。”
不知是不是云瑶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泠鹤对她，怎么像是多了几分长辈的关照......
他像是养幼童一般，对她又宠溺又娇惯，还不忘事事提点。
......
帝司夜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他，备受苛待，没有人爱他、护他，一世为人，他早已忘记何为良善，何为牵挂。
直到一个红衣女子的出现，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印记一般，刻入他的骨血。
他拼了命的想得到她的眷顾。
可梦的最后，他只记住了她的冷心冷情......
“我从未爱过你，从前不会，今后亦如是......”
“啊！”
醒来的时候，眼泪都浸湿了枕面。
头好痛......他刚刚似乎是做梦了......可......
他梦见什么了？
为什么......心是空的......
“王爷！王爷您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