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幽冥狱中,被吊在半空的帝司夜呼吸声沉重不已,若不是当年他的生父涂肆拿他的身体承载了一甲子的功力,怕是如今他早就已是撑不住了。
“本王不知陛下是何意?”
这沈泠鹤今日蹊跷的很,竟是为他寻来医师诊治。
不知为何,帝司夜越发觉得奇怪。
沈泠鹤却只是立身在御医的身旁,甚至挂着一脸的温情笑意,“摄政王还有什么不舒服,或是有什么需要,大可跟朕提,毕竟......瑶儿她......”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将说未说,听的人不由面容微紧。
“沈泠鹤,你什么意思?你将本王的王妃怎么了!?”
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若是这沈泠鹤早前便是如此态度,也就罢了,可之前,这人看他的眼神明明是巴不得他死的。
“摄政王殿下慎言!”
“这里是泠泽国,哪里来的王妃?只有朕的正妻,泠泽的皇后......”
泠泽皇后......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的殿下,绝不会对沈泠鹤这般的人动心......
沈泠鹤看着帝司夜的神情逐渐紧张,只觉得心中痛快的很。
虽然只是交易,但至少证明了这帝司夜对云瑶来说,也许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云瑶没那么在乎这人,那他沈泠鹤留这人一命又有何妨。
......
“你说什么!陛下要娶那开元摄政王妃为后?!”
“回贵妃娘娘,如今宫中都在盛传......陛下他怕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
曾经对自己许下山盟海誓的儿郎,如今对自己处处冷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娶一个嫁过人的前朝公主!
她勄娜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月绘,即刻给皇叔传信......就说本宫有关乎北襄存亡的要事相商!”
那双高原雪水涤荡过的纯粹眼眸,终是染上了秽色......
......
浮云宫,云瑶拿了把竹椅,神色惬意的躺在了湖心亭中。
简诚的话点醒了她,若世人皆困在这一隅天地,那山河万里,又有谁真心在意......
帝司夜也好,沈泠鹤也罢,还有个这些时日一直给她递贴被沈泠鹤的人截下的裴子御。
他们似乎都只是将女子当做男子的附庸,得不到的时候,便是将内心私欲的罪孽加注在女子身上,平添伤害于百姓的是他们,祸国殃民的罪名却让她背......凭什么呢?
“你当真想清楚了?”
简诚摇着团扇,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云瑶道,“如今这泠泽新帝有一位皇贵妃,想来你也不算陌生,说不定她和裴子御能助你一臂之力。”
女子称帝,简诚也是没想到,云瑶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通了,不知道的,她都差点以为云瑶也是个现代的灵魂了。
“反正如今你在泠泽,凡事多加小心,若是有需要,便去城中的乐天商号寻我便是。”
......
“参见陛下!”
浮云宫的门口,沈泠鹤换作一身深蓝长衫走了进来。
简诚告退行礼,与沈泠鹤擦肩而过。
“风大,瑶儿还是回屋歇着吧。”
云瑶的身上被人轻轻盖上了薄衫,原本就只是在闭目养神的人,一双眸子顷刻便睁了开。
身边是对她一脸温情惬意的沈泠鹤。
想来真是可笑的很,那北襄二公主,传闻中可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的,便是这人如今的这些做作手段,让那位公主心甘情愿拿整个家国同他赌了吗?
“瑶儿为何这般看着朕?”
“无甚。”
云瑶轻挑了眉头,站起身来,走到湖旁,看着湖中被养的肥肥胖胖的游鱼,“陛下派人去看过帝司夜了?”
一句问话,听不出悲喜,却让沈泠鹤不安。
“朕亲自去过了,御医也开了药,想必不日,君渊摄政王便可班师回朝了。”
云瑶只留给了沈泠鹤背影,让他不住的想要靠近些,“朕答应瑶儿放帝司夜离开,那瑶儿答应朕的?”
“你当真要娶我为后?”
娶她为后,让她受尽世人唾骂......
云瑶只是觉得沈泠鹤的深情,真是令她无福消受。
“当真!只要瑶儿愿嫁......”
“若我不愿呢?”
回眸,眉间轻蔑,她云瑶从来都未将一国之后的位置放在过心上。
只是在沈泠鹤的眼中,便是云瑶自始至终都未看上过他......
“我不要后位,但既然答应你留在泠泽,便不会食言,尚书局女官,陛下可给得?”
“尚书局女官?”
不论是曾经的云黎还是如今的泠泽,从来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沈泠鹤不明白云瑶到底要做什么。
“对,若是陛下觉得我才疏学浅,三月后便是宫试,望陛下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
“好......只是女官......”
广袖中的双拳紧握,眉眼低垂......
只是女官.......
“对了......帝司夜在幽冥狱闹的厉害,若是瑶儿真想让他安然无虞的离开泠泽,想必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吧?”
“自然。”
沈泠鹤无非就是要看到她同帝司夜决裂.......
既然她要夺走他的全部,这一个小小心愿,便全了他又何妨。
只是......但愿帝司夜能知晓她的用意......
......
“陛下......墨.......”
沈泠鹤的脑海里,全是瑶儿拒绝他为她留下的后位的场景.......
她不愿成为他的女人,甚至她如今同他说话,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指间狼毫的墨,重重滴落,晕染开来,将原本花名册上属于云瑶的名字,侵蚀无遗。
“咳咳咳......”
“陛下,今日的汤药......”
“不必。”
沈泠鹤有些虚弱端坐在御书房的长案旁,任由胸口的蛊虫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