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隔着红墙乌瓦,蓝玄铠甲成对立之势。
沈泠鹤怀中的女子,乌睫低垂,一身血红的长纱,随风扬起。
而他只是浅浅含笑的望着女子那姣好的容颜,眼神里是抹不开的肆虐占有。
“沈泠鹤!你究竟对云瑶做了什么!?”
玄色长袍翻涌成浪,帝司夜一双狼目满是冷冽,可如今云瑶在那人手上,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帝司夜......”
沈泠鹤的目光终于从女子身上,缓缓移至城墙之下。
“本王限你一炷香的时间,即刻退兵,不然......”
那把曾经云瑶拿着挟持沈泠鹤的小刀,这一次,抵在了云瑶的心口之上,可与云瑶的决绝不同,沈泠鹤手上的刀,只算得上是轻轻放了上去。
“王爷!不可退啊!若是退了,这沈泠鹤必然是要拿您开刀啊!”
角韧策马向前,语气略带焦急。
“退!”
“王爷!”
“听不懂吗!?”
帝司夜抬眼望着城墙之上,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那把刀是他留给云瑶防身的,如今竟是被沈泠鹤拿着威胁殿下的性命......
玄色战马渐渐离去,城楼下仅余下了帝司夜同沈泠鹤四目相对。
“看到地上那把剑了吗?王爷那双握剑的手,本王看着甚是厌恶......”
沈泠鹤嘴角的笑意更是残虐。
剑色寒光,在日色下,熠熠生辉。
高举,落下......一把锋利的剑尖便直直刺穿手心......
帝司夜面色雪白,额间微微有水珠滴落,可他仍是望向城门之上,“沈泠鹤......满意了吗?”
“满意?”
“哈哈哈哈......”
“帝司夜,你是不是太低估你作下的孽了?”
“出尔反尔,屠杀北襄,散播巫毒,肆虐百姓,你这种人......凭什么活在世上?”
在无人注意的城楼角落,一位素色衣衫的女子,隐藏在楼门之下,屏气凝神。
一支寒箭,缓缓瞄准了沈泠鹤怀中之人。
只要云瑶死了.......她薛氏便可重塑门楣,她那表哥真真是疯了竟恋慕上云氏女,她薛昀,绝不会让云氏再乱她云黎朝纲!
“云昀!!”
弯弓拉满,箭在弦上,却只得裴子御一声惊呼。
箭出.....刺入骨血......
在城楼下的帝司夜都没来得及看清,只见楼上的沈泠鹤胸口处被贯穿,鲜血四溢......
来不及再多想,帝司夜踏上马背,跃上城楼的那一刻,便看见云瑶狐眸半阖,反手将小刀刺入了沈泠鹤的心口......
“本宫送你去九泉之下,同你心心念念的沈家英魂.....团聚!”
云瑶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情。
赤水等人冲了过来,他家王爷竟然替云黎长公主挡了一箭.......那长公主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毫不留情的......
“王爷!王爷.......”
沈泠鹤倒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溢出,他望着那个绝情到极致的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
城楼上混乱不堪,帝司夜揽过虚弱不已的云瑶,立即跃下城楼,翻过宫墙......
“殿下别睡......别睡......”
帝司夜用身子支撑着云瑶不从马背上掉落下去,他不知道沈泠鹤他们对云瑶做了什么,为什么云瑶的七窍在不断的流血......
他焦急到字字句句都已是能听出哭腔来。
他的殿下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
“父....皇......母......后.......”
云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疼的她似乎回到了上一世最后那段时日里,可她还不能死......
“云帝和皇后都提前被我带走了,他们很安全......殿下,殿下.....你撑住,不要睡过去......求你了......”
帝司夜一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满是鲜血,却还是拼命的拥紧怀中的人。
她是他绝不能再失去的了......
......
黑骑随主离开,深蓝的战旗终是插上了云黎皇宫的每一处角落。
攻上奉天殿,却未发现那云帝的踪迹,未将其割首示众,领功论赏,朔风脱下披风,立于大殿之上,还颇觉有些遗憾。
......
宁安二十九年夏至,沈家军于月牙城起义,一路民心所向,开城迎军。
深蓝军旗一路南上,直指嘉宣。
大战未伤及任何平民百姓,谓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伐谋。
沈氏军家主沈泠鹤,位霁朗朗,天道好生,正和仁民。
至此,云黎改国号泠泽,新帝登基,贵妃勄娜氏荣冠后宫。
......
昔日的浮云宫,如今是泠泽皇宫中,唯一被保留了名字的宫殿。
沈泠鹤的心与旁人天生便长得不一样,他的心脉位于右边的胸膛之中,只可惜他在来不及思考时便拿命护下的那人,不知道这个秘密。
若是她晓得了,估计恨不得再捅他一刀吧。
沈泠鹤孤身站在浮云宫的牌匾之下,心口的蛊在不断地翻涌,这是雌蛊跟随宿主的心意,亦在思念着远在天外的雄蛊。
生死蛊,雌雄一对,雄蛊死,雌蛊随。
二者相辅相成,必须在每个月圆之夜血肉相融,方可暂缓蛊毒。
两只蛊虫的宿主亦是不可分割。
明明体内的那只不安分的小蛊虫折腾的要死,可沈泠鹤却只是微微捂住胸口,轻声浅笑,“孤疼,瑶儿也得疼,这才公平......”
......
开元摄政王府。
云瑶死死咬住被褥的一角,疼的浑身直冒虚汗,一张小脸上惨白一片。
“王八蛋!沈泠鹤!!”
自从被神医秦兰安亲自确认,云瑶是被种上那南疆的巫蛊生死后,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诅咒沈泠鹤那个王八蛋!
竟阴狠到用这种蛊来折磨她,逼她不得不去跟他求饶是吗?
她绝不!就算是每逢月圆疼死她,她也绝不低头!
“殿下莫要咬伤了自己......”
一旁的帝司夜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他实在担心云瑶疼起来便乱了章法,轻轻将云瑶口中的被褥扯了出来,上面确实已是一片血迹。
生死蛊......其实早在上一世,他便已有所耳闻......
还好殿下在某些事情上反应有些迟钝,只觉得那沈泠鹤是有意要逼她,根本没有察觉出那人的龌龊心思来。
直到云瑶疼痛稍作缓解,沉沉睡去,帝司夜才将自己的手臂缓缓拿了出来,上面亦是血肉模糊,只是他却当没瞧见般,细心整理着云瑶微乱的青丝。
手中的锦帕沾上温水,擦拭着云瑶额间的汗珠。
房门被推开,袁治跪身回禀道。
“王爷,秦兰安说......”
“嘘......出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