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茫茫,绵延百米的仪仗,不亚于一国之后的礼数。
云黎破风军新任副将赵长年亲自领军护送长公主殿下回开元继礼。
偌大的宫轿之上,一脸睡眼惺忪的云瑶侧靠在帝司夜的身上,今日五更未过,她那绝代风华的母后便莅临了她的小小浮云宫。
嘱托良久,好不容易到了吉时,才泪眼婆娑的放过云瑶。
是以她在文武百官,以及父皇母后的殷切瞩目下,恪守宫礼的走完了全部流程后,实在是忍不了了。
“王妃累了就歇会儿,等到了驿站,本王再叫你。”
帝司夜往后靠了靠,让云瑶在他身上能趴的舒服一下,一手还轻轻托住那颗已是撑不住了的小脑袋。
“好......”
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声,像是习惯一般,云瑶将手无力的抬了抬,立马便被一只大掌捉住,十指相扣。
驾马的人是袁治和燕长汕,两人的武功虽都不如帝司夜,但耳力还是不错的。
说话声音如此温柔的王爷,简直比鬼还难见到。
两人相视一笑,深刻领会到,王妃就是他们以后要日日参拜的神......
马踏而起,属于云黎的那抹艳色,或许从此便消散在岁月的星河之中,遥遥相望,再无归期。
朝拜的文武百官中没有故人,那一身墨色长衫的裴子御此时正立于皇宫的城墙之上,静默无声的望着远去的队伍。
一把水墨油纸伞下,素色云纱,手握佛珠的少女望着身边的男子,轻声开口。
“她不会再回来了。”
“不,她会的,很快。”
......
许是上天感应到了些什么,公主仪仗刚刚离开嘉宣城,便是乌云密布,天际瞬间变为漆黑一片,仿若暗夜降临。
瓢泼的大雨瀑布般倾斜而下,带着千军万马奔驰的急迫,冲刷着大地。
“王爷!王妃!雨太大了,赵将军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前面的桥塌了!”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整个队伍困在了荒郊,袁治捂着脑袋,冲了过来,对着马车里的人大吼,一声雷鸣,又将袁治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马车内都是雨水砸落的声音,云瑶在刚刚出城的时候便清醒了过来。
“袁侍卫说什么了?你听清了吗?”
马车外传来袁治的声音,但奈何云瑶实在是没有听清。
“不行,不能一直逗留在这里了,嘉宣城是山地,附近的远郊有不少都是低矮的山坳,今日这雨实在太大,万一出现山洪,谁都跑不了,出去看看。”
云瑶刚要揭开帘子,就被帝司夜轻轻拉了回去。
“我出去,你坐着,别淋坏了。”
“王爷!王爷!!”
外面又传来袁治的声音。
帝司夜揭开帘子,一步便跨了出去。
整支队伍都在原地打转,雨势凶猛,连马都出现了不安的躁动。
还好赵长年的麾下还算训练有素,才没有出现什么混乱来。
“王爷,前面的桥塌了,赵将军那边来人说.......”
“王爷!!”
袁治一句话没说完,燕长汕又从不远处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启禀王爷!赵将军的人在前面开路,突然遇到了个遍体鳞伤的女子,说是.......说是认识您......她说她叫怜儿......”
这名字,袁治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家王爷理都没理,直接越过燕长汕,望向他......
袁治回神,立马接着道。
“喔......那个.....那个赵将军那边来人说,估计今夜要临时在这驻扎,官道已被雨水冲刷的泥土给掩了。”
“王爷,那个怜儿姑娘说.......”
燕长汕立起身来,在帝司夜耳边附耳道,“那姑娘说,雍乐王没死......”
袁治终于是想起来那个怜儿是谁了,这不是当时那烟香楼的花魁吗?
这厢袁治正疑惑他家王爷怎么可能碰其他女子,那厢就惊讶的看着他家王爷跟着燕长汕走了。
“让轻烟保护好王妃!”
帝司夜回头对这愣在原地的袁治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只可惜又是一声雷鸣。
饶是袁治耳力再好,也没有听清。
......
马车里,除了雷雨声再是听不到其他。
云瑶有些焦急的等着帝司夜回来,却没发现暴雨倾盆下,一群黑衣人将马车附近的侍卫无声无息的一剑封喉。
血水融入雨水中,浸入泥土里,无人察觉。
在被打晕前,云瑶还在思索着,这都已是初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暴雨忽降.......
......
“王爷要的人,本王已经按照约定给了,本王的诚意,想必王爷也看到了吧?”
“皇子的人果然个个都是精兵良将,竟能从帝司夜手里将人绑了过来,本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苍北的一座荒山寺庙中,被太常寺卿裴子御放走之人,挑眉鄙睨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便面色冷厉的招手让他的人将那昏睡的女子带去了另一架马车。
沈泠鹤行至寺庙的门口,亲眼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被抬进舆中,羽睫微垂。
“皇子说的没错,那帝司夜仗着十万黑骑,出尔反尔,戏耍我等,确实该让他吃点苦头了,如此,皇子的大礼,本王便收下了。”
“那朔风,便回去恭候王爷的消息了。”
“喔,对了,我那好侄女勄娜可是对王爷您,日思夜想的紧,今日知晓本王来寻您,还特意托付本王,将这个赠予您。”
朔风挑了挑眉,一身毡帽皮靴的北域侍卫双手将二公主亲手所制的同心结奉上。
那朔风一脸深意的望向沈泠鹤,只是那人浅浅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言不发的将东西接了过去,便转身离开。
......
“王爷不喜那二公主,为何还要将这东西带走?”
赤水随沈泠鹤坐在马车上,轻声询问道。
“呵......你不懂,这北襄军已是被帝司夜逼到山穷水尽,若是这次助本王拿下云黎,他们自然想分一杯羹。”
沈泠鹤望着那同心结,眼神越发冰冷。
在无意间瞥到脚边还没醒来的红衣女子时,他竟似乎是微微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