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九皇叔已经回朝,这洛时卿暂时对云瑶而言没什么用处了。
这素色衣衫实在沉闷,自是比不得金红色耀眼夺目,
金丝裹线,雀羽成衫,翡翠镶珠的十二套头首,虽是沉了些,却精美非凡。
降红朱砂点唇,芙蓉如面,娇艳惊人。
“这才是咱长公主殿下应有的牌面,上回那百花宴,奴婢们瞧着,虽是飘飘欲仙,但实在不适合殿下。”
也是云瑶向来不苛刻这四个丫头,竟叫她们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好了,殿下的贺礼可有准备妥帖?”
春桃向来最稳重,连忙止了其他三个丫头的胡闹。
“已经装上马车了。”
云瑶瞧着云镜中的人,勾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无一丝情愫。
........
“长公主殿下到!”
“十九王爷到!”
灵雀绣纹的幔帐被缓缓掀起。
一双狐眸微抬,长睫轻扇。
白玉般的修长五指,矜持的搭在下人的手背上,莲步轻移。
“瑶儿?”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虽然同那人算不上熟悉,但这皇城上下,能如此称呼云瑶的人并不多。
十九王,云奕......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如今这模样,皇叔竟快认不出了。”
到底两人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云瑶并不想装作熟络的样子。
“皇叔?”
云瑶只是浅浅的望着眼前这人,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公子无双的名号真不是胡诌。
云瑶的这位皇叔,其实只比云瑶大上八、九岁的样子。
生的极美,长眉若柳,一双丹凤眼还微微上勾着,挺拔的鼻梁,鼻骨却比寻常男儿细上些许,唇珠清晰可见。
明明是个男儿身,却又能见几分艳丽,难怪这皇城多少贵女,一见误终生。
云奕以往多是听闻他这位“侄女”的事迹,实际上两人并没有多少往来。
但云岚安最是宠爱云瑶,几乎已经是将其宠溺成了一个只知享乐的废物。
云奕倒是觉得,这“废物”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定能成他大事。
“洛家这小子,好福气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已是将云瑶当做洛时卿的所有物了。
嬉笑着,两眼眯起,直叫人看不见他的眼神。
这人极擅长伪装。
“皇叔常年不在嘉宣城,怎么一回来,就光听些空穴来风的话呢?”
云瑶丝毫不回避,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云奕,面露不愉。
“对了,想必皇叔此次回朝也听说了,瑶儿闯了太医院,抢了皇叔从北襄国得到的祁莲草。”
北襄国三个字,云瑶字字顿挫,却也未见对面之人脸色有任何变化。
“东西是瑶儿抢的,父皇母后已经责罚过了,只是不知皇叔还要如何责罚?”
云奕从未见过谁家小辈犯了错还如此不卑不亢的。
这长公主云瑶,似乎同传闻中有所出入啊。
这样直接当面对质,倒是让他这个做长辈的,完全没有办法拿着这事作文章。
“瑶儿多虑了,既然皇兄、皇嫂已然责罚了,那便就此揭过吧。”
这答复,同云瑶想的一模一样。
云瑶只冷着眼,行了个礼,便直接进了洛府。
她需要引起云奕的注意,哪怕是猜忌、怀疑统统都行。
只要这人有了猜忌,那他的行事就会慢下来,他那些连根错节的布局,云瑶才有时间一一化解。
“啊,听太医院的人说,皇叔是两年前救下了北襄国的二公主,才得北襄国赠礼,传闻这北襄二公主长的倾国倾城,至今亦未婚配,皇叔年纪也大了......还是要多主动些。”
云瑶站在洛府门口,转过身,冲着云奕,将他刚刚那笑容学了个十足十。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云奕半丝反驳的机会。
此时的洛府已是热闹非凡,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云奕站在府外,眉头紧挑,却又只是颇为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他这“侄女”,还真是....有些意思。
“拜见雍乐亲王,我家主子有请。”
四周除了云奕的人外,再无其他,洛府侧门出来位戴着面具的人,跪拜在云奕脚边。
此时的云奕,同往常人前所见完全不同,一张脸冷若寒霜,叫人完全不敢靠近。
只瞥过一眼,那名带着面具的人,谦卑的躬着身子,为云奕引路。
......
这宴席说着只是兵部侍郎的生辰宴,这往来的文武官员却是比天子早朝只多不少。
洛府如今的主事人看似是洛时卿,实则还是洛天鸣。
看来,这前朝兵部尚书,颇有些手段。
“瑶儿!”
云瑶回头一望,是太子哥哥云骁。
云骁对自己这妹妹向来亲厚,一上前,便伸手摸了摸云瑶的脑袋,同往日一般无二。
“好在这黄麒医术高明,当真是没留下半点疤痕。”
这不说,云瑶自己都忘了,这额头上还受过伤。
微微躬身,做了个拜见的礼来。
只见云骁身后,是好久未见的太子妃谢兰。
要说起这谢兰,虽然上一世的云瑶很是不喜这人,但最后太子哥哥魂散奇兰关时,这女子也是自戕而亡,誓死追随,倒也算得上对自家哥哥是情深义重。
“皇兄,皇嫂。”
见到妹妹竟对自己的正妻和善起来,云骁甚是欣慰的笑了笑,妹妹总算是沉稳了些。
谢兰从小便饱读诗书,贵女们不喜爱她,她虽心中难过过些许,却也从不显露,如今看到云瑶对她躬身问礼,竟是觉得又惊又喜。
“妹妹。”
谢兰也学着云瑶的样子,浅浅回礼,一双小鹿般的眼里满是欢喜。
“好了好了,这才是一家人嘛,兰儿性情娴静,从来都是个单纯良善的,你二人性情互补,以后多加往来。”
“自当如此。”
云瑶含着笑意,主动上前,挽着谢兰的胳膊。
三人一同往布宴之处走去。
有云瑶长公主亲近,又与太子殿下伉俪情深,从前那些个瞧不起谢兰的贵女们,一路上都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皇嫂别紧张,习惯了便好了。”
谢兰的手被云瑶轻轻握着,还像是宽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谢兰便对云瑶莞尔一笑,更是亲昵的贴近了些距离。
礼司瞧着三人,立马恭敬的迎了上来,将人引到高位落座,这才离开。
台下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云瑶只扫了一眼,却不见云奕的身影,连带着主人家一个都不在。
云瑶微微侧目,春桃立马躬身附耳来。
几句话的功夫,没人注意到长公主身边有个宫女何时退离了宴席。
“诶,瑶儿之前不是问皇兄,这太常寺卿是何人吗?瞧,那个身作青竹长衫的便是。”
云瑶顺着太子哥哥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人在人群中倒是瞩目,只是这身形.....
“裴......”
“裴子御。”
谢兰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幼时在国书堂,除了太子哥哥,就属他与谢兰,最是满腹之乎者也。
清风雅正....裴子御。
居然是他.....
“不过,妹妹若只是想探讨那话本中诡秘探案之说,还是再觅他人吧,裴卿向来公正严明,怕是得惹得妹妹不快。”
看来,这调查案宗之事,还真得再想想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