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思绪回转，她眼睛半弯，在阳光下，漆黑又干净，“当时我骗了你。”
“……”
“我喜欢他的。”她说，“好喜欢的。”
朱仰扬轻嗤一声，“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喜欢早点说出来嘛，猜来猜去，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你们？”虞晚乐，“你是想到谁了？”
“我老婆。”朱仰扬嘚瑟，“领证了，合法的。”
“是赵诗玥学姐。”
“别叫学姐，直接叫嫂子。”朱仰扬提到她，眉梢都挂着笑，“当年我一直以为她看我不爽，故意找我的茬。”
虞晚笑了：“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是不晚，但我难受。”朱仰扬呼了口气，“想回到十八，踹自己一脚。”
“……”
“当年一点事都不懂。”
虞晚抿唇。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
少年的情愫，像风一样，捉摸不透。
或许当年的她们也没想到，她们会喜欢那么久。
那份喜欢真的就是一辈子。
朱仰扬仰头：“今天我是新郎，你待会能不能给你男朋友脸上贴个东西给他弄丑点或者和他吵一架，让他看着脸色差一点，大婚的日子，他那样子真挺抢我风头的。”
虞晚：“……”
抒情不到两分钟。
又回到原先那个少年。
“听见没，别总让他抢我风头。”朱仰扬吊儿郎当，一点新郎官的样子都没有。
虞晚抿唇无语：“我先去嫂子那了。”
“要不要我引荐一下。”
“我和诗玥学姐早就认识了。”虞晚扭头说。
虞晚找了个空房间，换上伴娘的裙子，她刷卡推开酒店房间的门，看见穿着雪白婚纱的赵诗玥。
她张了张嘴，由心感叹：“好美。”
“虞晚吗？”
“是我，学姐。”虞晚走过去。
赵诗玥看着她露出个微笑：“你回国了？”
“嗯。”虞晚点头，“大一的时候就回来了。”
“那你有追到那个人吗？”
“有。”虞晚笑，“和学姐一样很幸福。”
虞晚和赵诗玥是高一举行主持人大赛的时候认识的。
赵诗玥是学生会的，刚好负责那次的后勤 ，虞晚参加初赛时就和她认识了。
后来，慢慢就熟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年龄不同的原因。
赵诗玥有些憋在心里的话会跟虞晚说。
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了。
只记得她当时和虞晚说了个故事。
说有个小姑娘一直很喜欢一个男生，但那个男生心有所属的故事。
她说完，有些感叹地仰了仰头，盯着天空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口：“真是个俗套的故事，虞晚，你说那个男生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有个傻子在等他呢，他回头就能看见。”
虞晚舔唇，她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说：“学姐，你喜欢这个故事里的男生吧？”
“嗯。”赵诗玥承认得飞快，“只是我的喜欢迟了很久，是他先喜欢别人的，我喜欢上他的时候，已经输了。”
“那……”
“你是想问，为什么不放手吗？”赵诗玥勾了下唇。
“嗯。”
“……”赵诗玥笑了笑，“或许等你有喜欢的人了就会明白。”
虞晚静了几秒，吞吐地说：“我也有的，喜欢的人，我也有。”
赵诗玥偏头看她：“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会放手吗？”
虞晚被问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过了几分钟，虞晚突然看向赵诗玥说：“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他了。我不喜欢一厢情愿，也不喜欢把自己搞得太不堪。”
赵诗玥笑了：“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一厢情愿，所以我的心意，我自己知道就好。”
一晃多年，当年在天台上聊心事的小姑娘都长大了。
如今的赵诗玥的眼中亮晶晶的，没有当年的心事重重，只是身上的清冷感依旧保留。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吗？”她问。
“是林屿。”虞晚笑，“我以为你会猜到。”
“猜到了。”赵诗玥说，“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门再次打开。
孙欣怡进来，笑得明媚：“诗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诗玥也笑了笑。
她看着孙欣怡，她还和以前一样漂亮，似乎还更爱笑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实实在在羡慕过孙欣怡。
所有人都觉得她廉价倒贴的时候，朱仰扬坚定地站在她那边，哪怕是和好兄弟闹翻，他也在所不辞。
她是朱仰扬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他第一个公开维护的人。
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有比她漂亮的人出现过，但他看不见，也想看见。
很多人都说，孙欣怡勇敢坚定，可他们没有看见，在一个角落，有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比少女热烈的喜欢少。
那个时候，她知道，只要孙欣怡肯回头朱仰扬一眼，他这辈子就死心塌地地喜欢她了，或许压根就不会回头看看。
她无疑是羡慕她的，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放下了，她已经够幸运了。
年少时不可得之物她现在已经拥有了。
朱仰扬很爱她。
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她。
赵诗玥只希望，孙欣怡也能像朱仰扬一样，回头看看，或许也有个傻瓜在傻傻等着她。
随后不到两分钟，蒋恬也进来了。
“学姐好。”
“你也来了。”赵诗玥惊喜。
“学长专门给我们发消息，说让我们来沾沾福气。”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也和虞晚想象的一样美满。
只是没有和虞晚的想象有出入的就是。
在结婚致辞上，赵诗玥哭了。
在虞晚眼里，赵诗玥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她理智通透。
她说过：“我的婚礼一定要笑着的，因为实在太幸福了，既然幸福，就没必要掉眼泪。”
可在那么幸福的婚礼上，她哭了。
在朱仰扬说：“诗玥，在你偷偷喜欢我的日子里，我也在慢慢喜欢你，对不起，我走的有点慢，让你等了很久。”
她就忍不住流泪了。
“你说，只有我回头，就会发现你。但喜欢你这件事，不是因为我回头了，而是我在往前走。”
你不是我的过去，不是我后悔了选择的安定，而是我勇敢放手后遇到的属于我的珍宝。
“我爱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很抱歉没有早点喜欢你，也谢谢你愿意一直等着我。”
“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
后面更是泣不成声。
但无疑此刻的她，夺目璀璨，她绽放出最美的微笑，把手伸出去：“我愿意，一直都愿意。”
抛捧花的时候，朱仰扬存着私心，他贴着赵诗玥的耳朵说：“往左边扔，他在左边。”
赵诗玥心有灵犀地笑。
捧花在空中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周琉和冯胜很有默契地拦着别人，捧花稳稳地毫无预兆地落在林屿的手中。
冯胜和周琉拍着他肩和他拥抱。
“便宜你了臭小子。”
“以后可要对我妹妹好一点。”
林屿笑。
虞晚也在另一侧和他对视。
混乱的场合下，他默默走向她，然后抱住她。
紧紧的。
“虞晚，他们都很羡慕我。”
……
“我是你的，全世界都应该知道。”
虞晚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朱仰扬哭的样子，他那样一个半吊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可也在婚礼上哭了。
虞晚偏头，朝看车的林屿说：“以后结婚的时候你会哭吗？”
“会吧。”林屿轻笑。
虞晚皱眉，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什么叫会吧。
“到底会不会？”虞晚喋喋不休地追问。
“会。”林屿思考了几分钟，他弯唇，“我还挺没出息的。娶到喜欢的人会幸福地想哭。”
“我可能也会。”虞晚说，“所以你少说煽情的话，我可不想画了个美美的妆，然后哭花了。”
林屿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专心开车：“小虞儿是考虑和我结婚的事了？”
外面的车辆飞驰而过，窗外的风景像是一帧一帧划过的老旧电影。
“你没想过吗？”
“想过。”林屿说，“我回去和叔叔阿姨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虞晚心跳加速，脸依旧不争气地红了。
“我爸妈还想让我多在家待两年呢，去商量，我怕你会被扫帚扫地出门。”
“明年春天，第一枝绿叶发芽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林屿不紧不慢地开口，像是只是无意中发一个话题。
虞晚：“为什么是明年春天？”
“春天离得最近也最暖和，不冷不热，很适合穿婚纱。”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和她重逢的，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和她在一起。
所以，她想以她的二十二岁为新的起点。
想和她有个家，在她的二十二岁。
虞晚点头：“那你可得努力好好说服我爸妈了，他们可不想我结婚那么早。”
林屿偏头，叫她。
“嗯？”她疑惑，也扭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懵懂。
“陪我去个地方。”
“噢。”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等到了地方，虞晚才发现是她原先经常去的素面店。
外面依旧摆着几张桌子和几把相对的椅子。
老板看见熟客来了，连忙招呼：“同学，还是老样子。”
但很快，看见身侧的虞晚，老板笑了下，暧昧道：“这是谈恋爱了？”
“嗯。”林屿丝毫不避忌，“女朋友，快结婚的那种。”
“你想吃什么？”林屿问她。
虞晚：“素面。”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虞晚抽了几张纸，把桌子擦了遍。
“你经常来？”虞晚问，“我记得，你说难吃来着。”
林屿眉眼顿了下，他记得他说得是还行，少年时候说难吃了。
老板很快就把面还有小吃端了上来。
虞晚看着那个麻薯，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
林屿视线一顿，落在麻薯上。
他嗤笑，意味深长：“我是喜欢吃这个。”
像是平述又想疑问。
虞晚拿着竹签插了个麻薯，放在嘴里，一点心眼也没有。
“我是在吃醋。”
虞晚刚往晚里放醋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眼神迷茫：“那个时候？”
“……”林屿盯着她。
“为什么？”虞晚问。
她是做了什么让他吃醋的举动吗？
“就你那个小同学。”林屿一字一顿道。
“哈？”虞晚忍不住笑弯了腰，“什么小同学啊？”
林屿本来就是旧事重提，心里有点小小的别扭，但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情好了点。
“没什么，不重要的人。”林屿扩唇，傲娇又温柔地说。
“我当时是夸我那个小同学了吗？”
林屿拿筷子的手僵了下，他抬眼，定定地看着虞晚，目似点墨，浅浅的，干净又通透，看着昏暗不明。
他忽而弯唇，红红的唇看着诡异的妖孽，语调拖腔带调，像是质问：“我那个小同学？”
他反复嚼字：“什么他成你的了？”
“你不是说我的吗？”虞晚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是重复。”
“虞晚，他是你的，我是谁的？”林屿气笑，声音凉凉。
“谁知道啊？”虞晚哼笑。
因为这个玩笑，林屿一直到晚上回家，他也没跟虞晚说一句话。
“好了好了。”虞晚哄他，“你是我的好了吧。”
“我是垃圾桶里捡的。”林屿一字一顿，句句清晰，他抬了抬眉眼，正经地看着她，“那个小同学才是你的。”
“林屿。”虞晚叫他，“你气性怎么那么大。”
“噢？”林屿挑眉，“得到了果真就开始不珍惜了。”
“我怎么不珍惜了。”虞晚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你的哄只限于言语上的是吧。”林屿一脸幽怨地瞟了她一眼。
虞晚被他这样一瞟，心里有些了然。
好像哄人确实不能只动嘴。
还有动钱。
虞晚拿出手机，大手一挥。
“拿着，你自己转。”虞晚忍痛割爱，“转多少都行。”
林屿甩开她的手机：“你是不是傻。”
虞晚杏眼睁得浑圆。
她这是被骂了。
到底是谁胆子大。
都随便转了，还不够大方。
林屿抓住她的手腕，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染了点欲，听着沉沉的。
“谁要你钱，我要你人。”
虞晚的唇被堵住。
下一秒，一声低低的声音贴着耳朵。
“下次记得这么哄。”
“我还挺听话的，一个吻就能解决。”
“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