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打开笔记本,她捂了捂脸,把所有想法全掩住。
她本来做事就不容易分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虞晚完成报表,立马发送给姜言。
那边很快给她回消息。
言:周六还那么认真。
言:你明天有空要一起去剧本杀吗?他们都来,也可以算公司团建。
木木晚:不了,我明天有事。
言:也好,我也不打算去。在老板面前真的很难放开。
木木晚:发送一个认同的jpg。
林屿说到做到,说是睡觉,还真只是睡觉,如果除去吻了她很多下以外。
隔天,虞晚换了件衣服,她蹦跶到林屿面前。
“今天有空吗?一起出去玩。”
“嗯。”林屿点头。“哪里?”
“游乐场。”虞晚笑弯了眉。
开车到游乐场,虞晚打开手机,扫码进去。
今天天气不错,游乐场的人不算少。
尤其是情侣真挺多的。
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对。
“想玩什么?”他问。
“摩天轮。”虞晚神秘兮兮地说,“你没听过吗?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这样两个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没。”林屿摇头,“不过这你也信?”
“你不信。”
两人边说边排队,很快就到了他们。
“不信。”林屿扬眉,他抬脚踏进去,“我们俩怎么也分不开。”
“你的意思是亲不亲都无所谓咯。”虞晚皱着眉问。
“不。”林屿笑,“当然还是要信的。”
还没到最高点,林屿就捂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前推。
唇齿交缠。
发出细碎的暧昧声。
“虞晚。”
“嗯?”
上面是阳光正好,下面是万家灯火。
她注意不到这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身形。
“我信。”
所以人都会走,但你不会。
我不信这些传说,但我信你。
“啊?”虞晚蒙,他刚刚说的是不信,现在又说信。
她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下了摩天轮,虞晚一直缠着他问:“信什么,你前面可是说不信这些传说的。”
“嗯。”林屿淡淡。
“那你信什么?”
“我信你不会离开。”林屿翘唇,“亲不亲你都不会离开。”
“哦。”虞晚扬眉,“那你怎么还亲?”
“想亲。”林屿弯腰,“现在也想亲。”
“……”
“给亲吗?”
虞晚没开口,林屿就猝不及防地蜻蜓点水地亲了她一口。
虞晚脸红。
林屿摩挲着她的脸。
“虞晚,是我亲你亲不够,和传言没关。”
“嗯。”虞晚咽了口口水,她眼神干净澄澈,心跳像是鼓点拍动。
接下来,虞晚拉着林屿和她一起玩旋转木马,起初林屿你不太肯。
他摇头:“不去。”
“去嘛去嘛,很好玩的。”虞晚威逼利诱。“你玩我给你奖励。”
“我在下面给你拍照。”
“你也可以在上面给我拍照啊。”虞晚不饶。
最后,她杀手锏:“你要是不玩,就滚回客房睡去。”
林屿投降,半无奈半纵容:“行,我去。”
在旋转木马上,林屿给她拍了好多照片,多是背影,有些拍得不是很好看,看着很糊。
虞晚想让他删掉。
但他不肯:“很漂亮。”
“真的?”
“真的。”林屿捏了下她的脸,笑,“我们家小虞儿怎么拍都好看。”
今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以后他们也会再过很多很多年。
一如今昔。
日子一天一天,一点点流逝,叶子黄了又绿,雨下了又下。
虞晚从家里出门,她拿着保温桶,林屿正在楼下等她。
上了车,虞晚揶揄:“你现在完全分走了我的宠爱。”
“……”
“那我赔你好不好?”他歪头,捏了捏虞晚的脸,话语上扬轻快。
“不好。”
“……”林屿擒住她的下巴,往上轻抬,“别气了。”
“……”
“宝宝。”
“哈。”虞晚挠了下耳朵,“林屿。”
“嗯?”
“是不是只有我生气,你才叫我宝宝?”
林屿挑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忽而挑唇,唇角向上扬,“在别的时候,没这么叫过你?”
“宝宝,你记性有点差哦。”
“林屿,你……”虞晚脸通红,“取笑我是吧。”
“是喜欢你。”他弯唇。
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林屿把安全带带开,突然靠近虞晚,虞晚条件反射地往后仰,脑袋靠着椅背,林屿轻笑,胸膛发出震震的声响。
“亲一下。”
……
到了医院,林屿和她一起去送饭,这次虞启则的同事也在。
他满意自豪地把林屿介绍给我他们。
“我女婿——林屿。”
沈叔叔目光柔和,带着欣赏:“不错啊,这孩子长得真俊,和小晚很般配。”
“……”
“真好。”沈叔叔偏头看向虞晚,“一转眼,小晚也是大姑娘了。”
……
简单的寒暄过后,虞晚拉着林屿的手在医院公园散步,她偏头,看向一旁一直笑着林屿。
黑色的鸦羽繁茂,像是羽毛似的,根根分明,眼睛半弯,浅色的瞳仁里闪着笑意,看着璀璨又亮眼。
虞晚忍不住戳了几下他的胳膊肘。
“你心情那么好?”
“嗯。”
“被我爸介绍给沈叔叔很开心?”
“嗯。”林屿不明所以地回,语气上扬,含着浓浓的笑意。
做你的家人很开心。
很开心。
虞晚漫不经心地挑眉,像是找碴:“开心的都不想牵我了对吧?”
林屿笑着摇头,无奈又纵容地笑,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温柔又璀璨:“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醋?”
他伸手,拉过她的肩,把她往身边拉,“这样可以了吧。”
“哼。”虞晚哼笑,“勉强。”
“待会儿去哪了?”他问。
虞晚皱下眉,她想了几秒。
“没想好,不过明天我们学校有活动,有我的表演,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
“明天?”
“嗯。”
“什么活动?”
“就……”
“……”
“跳舞。”
林屿挑眉:“你还会跳舞?”
虞晚听着他不可置否的话语,她瞪大眼睛,正经地回:“当然,我学跳舞已经超过十年了好吧。”
“不是脚扭了吗?”林屿点了她的脑袋,语气很温和,生怕自己说的话刺痛到她,“就初中。”
“没啊。”
“初中的时候你参加古典舞独奏,下台的时候摔了一跤。”
虞晚想了半分钟,才回忆起,她初一确实参加过学校的元旦晚会。
是古典舞。
虞晚那天表演得很完美,穿着白色的雪纺裙,很漂亮。
整个人像仙女一样。
只是下台时,太着急,被上台的人撞了下,刚好在台上摔了跤。
脚被扭了下。
很疼。
但因为是在台上,她还是快速爬起来,然后跑了下去。
她记得她当时坐在台阶上哭了很久。后面站了一个人,很高很挺直。
嫌弃又不羁地扫了她一眼。
丢了包餐巾纸给她。
“别哭了。”
“……”
“吵死人了。”
虞晚没转头,她把纸巾打开,抽了张抹眼泪。
“丢人的又不是你。”虞晚抽泣着说。
“挺好看的。”
“……”
“我是说舞。”
“……”虞晚呼了口气,“那……大家也会记得我摔了个狗吃屎的场面。”
“我就不记得。”少年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像是个小石子一样掷在虞晚心中。
“谢谢你。”虞晚哭止住了,她觉得因为这事哭有点丢脸,她眨眨眼,寻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你哭不是因为这事,因为脚扭到了……以后就不能跳舞了。”
男生默了几秒,他走到前面,弯腰:“去医务室,我送你。”
“谢谢。”虞晚有些不好意思,但脚也确实疼得厉害。
“那个你是几班的?”虞晚问。
“四班。”
“哦。”虞晚当时想当然地认为是初一四班的。
“叫什么名字?”
“你话怎么那么多?”男生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傲气。
虞晚乖乖闭嘴。
“那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感冒。”他的声音平静。
他送虞晚到了医务室,然后没就走了,后来虞晚去初一四班找过男生,但似乎那个男生并不在那个班。
在后面也没有见过。
以至于虞晚对他的身形也愈来愈模糊,连样子也记不住了。
等等。
那个时候林屿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该不会是他吧?
虞晚眼睛冒光,她眼睫微颤:“背我的那个人是你?”
林屿思考了一下,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似的:“什么?”
“没事。”
虞晚笑了笑,她自己知道就好。
有些秘密……心知肚明便好。
林屿翘唇抬头,他的视线突然一顿,眼前的男人穿着病号服,鬓角有白发冒出,不难看出年轻时长了副好皮囊,即使老了骨相也是一顶一的好,身上的气质也愈发稳重儒雅。
林屿没想过会在这和林淮晏碰面,他唇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明晃晃的,璀璨亮眼,张扬又傲气。
像是被爱包围住,那一瞬间,林屿的那个笑,让林淮晏有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
那个时候,林屿也差不多这样,只是更多的是不羁和洒脱,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后面再次,即使他每次唇角的位置都是弯的,可眼底的笑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和悲凉。
现在他很幸福吧。
因为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
林屿的笑冷掉,他屏着气息,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弯了下唇,对虞晚说:“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不再溜达溜达。”
“改天再来。”林屿语气很缓,但表情却多多少少带着点冷。
“你生气了?”虞晚抿唇,对于林屿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虞晚手足无措,她完全不知道林屿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因为没和他继续探讨那个问题。
他是不是想让自己明知故问地问出来?
虞晚脑子胡乱想着,一道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屿,我们谈谈吧。”
林屿脚步不减,他牵着虞晚的手更加用力,虞晚回头,看见一个中年大叔,穿着病服。
她顿了秒,目中了然。
这个人是林屿的爸爸吧。
林屿拉着她进了车,他的气息很压抑,眉眼皆染上冷意,眼睫往下压着,戾气印在眉眼间。
“林屿。”虞晚声音柔细,“没事了。”
“……”
“有我在。”虞晚去牵他的手,“我会一直在。”
林屿呼了口气,他勉强给虞晚一个笑容:“我没事。”
“骗子。”虞晚说,“你笑得有多勉强你知道吗?”
林屿默了几分钟,他呼了口气,扯了下唇角,看着讽刺满满。
“我只是没想到,他变化那么大?”林屿轻笑,“我还真以为坏人遗臭千年,他那么坏……老天终于看不下去。”
“……”虞晚握着他的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林屿,只好这样静静地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虞晚。”林屿突然唤她,“我这样做是对的,对吧?”
“林屿,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虞晚声音平静坚定,眼神坦荡荡的。
手机亮了下屏,林屿捞起,看了眼。
是一个陌生电话发给他的。
上面写着——屿儿,对不起,我知道你还恨着我,我想和你见上一面,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吗?
你妈妈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该过去了,过去是我的言辞多有不妥,刺激了她。
我也很后悔。
林屿,这些年不只你一个人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你们,也会想起林芸,可事已发生,我们该放下了。
都已经那么多年了,林屿,你别和我闹别扭了。
我老了,身体不好。
乐乐很好,你阿姨也很好,她们也愿意接纳你。
屿儿,你回家吧。
林屿看完,他愣了几十秒,直接气笑。
胸膛发出震震的声响。
“你说他怎么那么好笑,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了这些年的事。”林屿挑了下眉,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什么时候,道歉那么值钱了。”
虞晚没说话,她给他擦了擦眼泪,主动上去,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呢:“都过去了。林屿,一切都过去了。”
“虞叔叔很好,宋阿姨也很好,他们都很好,对你也很好。”林屿声音有些低,“有的时候,我有点羡慕你的,你的家人都好好,所以你也好好,但我不是,虞晚,你一直都觉得我好,可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就是很好了。”虞晚一直没打断他,一直听他说,只是当他说自己不好时,她才出声。
他明明就很好。
这个笨蛋。
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