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和初中虞晚感觉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女生们开始多多少少在意自己的形象,淡色的口红,精致的小镜子。
喜欢也不再大张旗鼓地宣告,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起。
开学一个星期,曹菩萨才堪堪想起,班级还没有选班干部。
班会课,她把书本放在讲台上,严肃地扫视了一圈:“这节班会选班干部,每位写一个人名,传上来,投票人数多的人任职。先选班长,大家可以投票了。”
虞晚随便写了个人名,交上去充数。
她继续低头,钱笔在纸上发出淡淡的摩擦声,蒋恬轻声问她:“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你不想当选?”
虞晚扭头:“不想。”
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蒋恬对这个同桌也多少有了点了解。
平静如水,没什么脾气,但有点执拗,倔强,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举例,但总是有种莫名的执拗感。
“虞晚,杨天天,两人平票。”曹菩萨说,“那么两个竞争一下。”
“虞晚先来。”
她听见老师点名,顿了秒,说:“老师,我不想当班长。”
教室有些窃窃私语。
曹菩萨用力拍了下讲台,教室彻底静了,“虞晚同学自动弃权,那班长这个职务就交给杨天天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我们的班长。”
下课,蒋恬难以相信地看着她,问:“你连班长都不想当。”
“嗯。”
“为什么?”
“麻烦。”虞晚说,“我讨厌麻烦的事。”
不过虞晚最后还是没逃得掉麻烦,她被任命为数学课代表。
蒋恬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决定用男色来诱惑她,“其实做徐集合的课代表还挺幸福的,他们班简直就是个颜值和学识共存的班级,而且他事也挺少,只是交作业累了点,要去爬高三专业的教学楼。”
徐集合是数学老师的外号,高一的第一节课讲的就是集合,班级有位活宝便以这个命名。
经过一个星期的洗礼,大家都知道并且认同这个外号。
虞晚眼睛亮了下:“高三楼?”
“对啊。”蒋恬也来了兴致,“没准还能遇到林屿呢。”
“嗯。”
“你对这位学神,颜神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反应好平淡。”
虞晚抿唇,顿了三秒:“我认识他。”
蒋恬眼皮挑了下,像是听到什么冷笑话:“我也认识他,谁不知道他,他简直就像学校的重点保护动物,稀有得要死。”
“我是指,他是我……”虞晚莫名顿住,一时不知怎么形容她和林屿的关系,朋友不是,他从来只拿她当个小孩,愣了三秒,虞晚还是提了她最讨厌的称呼,“他是我哥。”
“哈?”蒋恬笑,“你这个笑话有点冷,不过一本正经的表情真的很像,虞晚要是你姓林我也就信了,真的。”
虞晚眼珠子动了下:“是真的。”
“真的真的。”蒋恬明显不信,她像哄孩子似的,敷衍得明显。
虞晚抿唇,也没多说什么。
体育课上,蒋恬又到了科普时间:“这节体育课是连接着我们和林屿学神的纽带,虽然别的学生或许会被老师留下讲课什么之类的,但他是不可能被留着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会来打球。”
“这样。”虞晚压下内心潜在的欢喜。
蒋恬揣着手机:“我待会一定要拍下一张鲜活的照片,放到论坛上。”
“唔。”
可惜,这节体育课,林屿并没有出现。
虞晚虽然和他在一个学校,但就相处的时间来说,还不如初中呢。
现在是一点人影都没见着。
隔天,虞晚收拾好作业,她路过高三班,径直地走向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突然,身后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声熟悉又和缓的声音。
“小虞儿。”
她停下脚步,顿了秒,然后回头。
薄唇,挺鼻,双眼皮,眼尾狭长,温柔又深情。
是他。
虞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叫什么:“。”
他带着阳光下,蓝天白云,有悠悠的风吹过,他在阳光下笑。
身形挺拔洒脱。
他走上前,看出她的窘迫,故意逗她玩:“怎么不唤哥哥了?”
“这是在学校。”虞晚小声说。
“哦?”林屿拖长音调,“在学校就不能叫哥哥了?那小虞儿打算叫我什么?”
“不知道。”虞晚实事求是
“叫学长,哥哥勉强同意吧。”他提肩笑。
“喔。”虞晚乖巧,“学长。”
“现在没人,叫什么学长?”他问。
“有人才能叫学长?”虞晚皱眉。
“哦。”林屿提肩乐,“刚刚听你叫学长,觉得没哥哥好听。”
“……”虞晚脸色一红,她憋气,“学长刚才的话要是对别人说,会被定义为耍流氓的。”
“所以,不会对别人说的。”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虞晚被他的话堵死。
“小虞儿来这做什么?”他问。
“交作业。”虞晚说,“你为什么在这?这里不是废弃的教室吗?”
“你一点也不礼貌哦。”
“哥哥。”虞晚无奈地补上称呼。
“睡觉。”他笑。
“睡觉?”虞晚挑眉,“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啊?”
“嗯。”
虞晚了然,他逃了节课。
话题终止,林屿对她的情感没有变过,而她的情感一点也不纯洁,她没有办法不去紧张。
一紧张就容易乱说话,虞晚舔唇,刚刚的语气态度好像都不太好。
下一秒,她有些不爽地想,管他呢!
爱误会就误会吧。
虽然这样想,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像是僵尸一样,浑身僵硬,虞晚笑了下:“学……哥哥。”
“不回去上课了,可别带坏学妹了。”林屿挑眉,笑得妖气。
虞晚转身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他,回答得坚定:“你不会带坏我的。”
虞晚后面每次要交作业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那里,但都没有看到他。
直到有一次,数学老师让她把作业交到班级里去。
她才又看见了他。
她突然觉得,做数学课代表挺好的,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能碰到他。
多麻烦的事都不足为惧。
林屿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旁边的同学是个女生。
很漂亮,高鼻梁大眼睛,眼睛很媚,看着像是大学生,半扎着头发,她拉了拉林屿的袖子,笑中带着几分可爱:“林屿,这题怎么写?”
虞晚只看到这一幕,数学老师便把卷子递给她说:“回去把这张卷子做做。”
她走出去,心里有个危机的念头。
她想知道后面的对话。
很想很想。
虞晚蹲下,假装系鞋带。
林屿侧头,他看着她:“你真不会?”
“不会。”声音活泼。
他叹了口气,耐心地讲了遍:“会了吗?”
“那这道题怎么写?”
林屿扫了一样题型:“你数学130分怎么考出来的?”
“想不到,你那么关照我,还知道我考多少分?”她声音欢快,凑了回去,皮肤在阳光下很白,眼睛媚而明亮。
虞晚呼吸窒住,有一秒的苦涩,像是浑身上下血液都在倒流。
“你最近的问题过于多了。”林屿侧头,情绪没什么变化。
女生没看到想要的反应,她嘟了下嘴,吐了吐舌头:“就是因为有很多很多不会的,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调到你旁边啊。”
“上课的时候……”林屿耐着性子,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好好听,别总盯着我。”
“哦。”女生笑,“林屿,大家都说你聪明,我倒觉得,你挺笨的,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虞晚吸了下鼻子,鼻腔像被堵着,像棉花塞在里面,嗓子眼苦涩又烦闷,莫名地委屈,心脏像被重物用力砸了下。
她不敢再听下去,快步跑出高三楼。虞晚回到教室,心口还跳得厉害。
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酸酸涩涩的,一直围绕着她。
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从而导致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字。
蒋恬看出她的无精打采,决定给她放个瓜吃:“虞晚,你知道吗,钱垛和施霂他们在一起了。”
“嗯。”虞晚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蒋恬不太在意:“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是同桌嘛!”
虞晚听到同桌两字,偏头看她:“为什么因为是同桌便很正常。”
蒋恬睨了她一眼,又到了科普时间,老成道:“自古同桌哪有不暧昧的,暧昧着暧昧着,不就水到渠成了。”
“是吗?”虞晚小声问。
“肯定。”
心里失落渐渐加深。
晚自习结束的有点晚,回家的时候,天气黯淡,带着点灰。
虞晚还一直想着那句,“林屿,大家都说你聪明,我倒觉得,你挺笨的,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抿唇,心里像破了一个洞,很难受。
并不因为林屿给她讲题,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林屿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都很真挚。
她难过的是,她看见有人热烈地追求所喜欢的人,坚定地选择并且随从自己的内心。
而她不能。
她不能这样做。
她不敢,她怕。
虞晚吸了下鼻子,堵塞感充斥着她的喉咙,她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为什么要偷偷藏起自己的喜欢。
为什么要拿她当妹妹?
为什么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屿看见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弯唇,心里的愁闷似乎全部烟消云散。
走近了,才看出虞晚心情不佳,小小的脸上满是愁容。
“小虞儿。”林屿笑言,“又见面了。”
虞晚心里一震,不由得攥紧肩带,抬头,勉强笑了下:“哥哥。”
“怎么,我们小虞儿不开心吗?”他弯唇,温柔又多情,“谁惹你了,哥哥帮你教训他。”
“没有。”本来可以憋住的情绪,一瞬间就濒临崩溃,“就是没有。”
眼圈又红了一圈,虞晚憋着气,努力把这不可控的情绪强压下,她疯狂眨眼。
“我就是觉得数学好难,太难了。”虞晚给自己的难过找了个理由,“真的很难。”
“呵。”他轻笑,松了口气,话语轻松,“还以为多大事呢,有不会的,哥哥教你。”
虞晚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看:“哥哥,你的时间很充分吗?”
“还是可以挤出的。”他乐。
“你能答应我件事吗?”虞晚小声说,她揪紧肩带,小心翼翼地,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颠倒起伏。
“什么?”
“我……我想……想……哥哥,能别……”虞晚顿住,那句别谈恋爱堵在嗓子眼,她有什么资格去命令林屿不去谈恋爱呢,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不要去喜欢上别人。
她顿了几秒,补上:“别对我那么好。”
林屿弯腰,胸脯微微震动,嘴角咧着笑容,眼睛像住进星星,温柔璀璨,“明明是小虞儿对我更好。”
虞晚下车,看向林屿,他在对着她笑,黑色的鸦羽繁茂。
“不一样的。”她轻声呢喃。
看着公交车开的越来越远,最后只能看见模糊的光晕。
初见那天,少年便在虞晚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种子慢慢突破泥土,野蛮生长,催不可坚。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无人能阻。
猝不及防的心动还有不可避免的欢喜。或许即使换个时间节点,她依然会喜欢上他,每一次的相见,喜欢就会放肆加深。
她想,是她过于贪得无厌了。
她不想做妹妹。
可……
如果不做妹妹,还能成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