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都被茂盛的草木给挡住了视线。
但秦安安就是知道,快要到了。
或许到了这一刻,他们三个人都不会有她这样强烈的感觉吧。
三人看向她。
姜离捏了捏她的手,说:“不会有事。”
谢挚说道:“快到了,我们也加快进度吧。”
他和秦渡对视一眼,两人动作更快了。
他们身体好,体力好,倒是没觉得多累。
因为难走,所以原本只是一百来米的距离,也被他们硬生生磨掉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最后一片草木被拨开,露出了后面的一大片荒地。
修罗涧,邪煞怨气丛生,方圆五里草木不生。
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可以修罗涧为中心点的地方,周围还是有很大一片的地方,土地干裂,连一根杂草都没有长出来。
前后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修罗涧始终都被这个世界隔绝在外,触不到一点人气。
和游戏里面不一样,秦安安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个曾经见证了她被抛弃、被淬炼、被“摔死”,被“重生”的地方。
她在这儿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痛苦过,挣扎过,迷茫过,无助过。
她待在这里,母亲没了,大姐姐没了,二姐姐后来也没了,她还亲手杀死了曾经的那个父亲,爷爷奶奶。
最后就留下了唯一的弟弟小白。
再后来,她没了。
小白就一直被困在这儿了。
这是个地狱般的地方,秦安安到现在都不否认。
因为一来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头非常压抑,像是坠了千斤的重石,让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也不敢再往前挪动一步。
她怕自己死在这里。
或者又在这里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谢挚握紧了她的手。
秦安安转头看到谢挚,目光迷茫了一瞬,似乎有点分不清楚过去和现在。
但是他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们都在呢。”
秦安安便从过去那些情绪中慢慢抽离出来了。
是啊,他们都在呢。
她现在有谢挚在身边,也有了新的爸爸妈妈。
这个爸爸对她很好很好。
现在的妈妈也非常强势,不会受人欺负。
她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她一个人,却被所有人的宠爱着。
哪怕爸爸妈妈不在家陪着她,也会有叔叔阿姨们。
在学校,她人缘也好,从来不缺朋友来陪伴她。
她这辈子过的真的非常开心幸福。
她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痛苦和挣扎。
她成为了全新的自己。
秦安安抱住了谢挚的手臂,抱着他才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她看向姜离和秦渡:“爸,妈,你们有什么办法在这里找到小白吗?”
这里还是怨气丛生,却没有小白的踪迹。
姜离说:“你别担心,他既然能留到现在,自然也是有点本事的,不会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自己。”
他们站在前后分界线的边缘。
如果这里没有一股力量在圈住这一方,这前后断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至少该是一种慢慢延伸的状态,才符合自然规律。
这里随着时间的沉淀,已经不会有人来了。
会来的人,大概就是抱着找人地目的。
而会来找这个人的,也只会是他等的那个。
小白为了等秦安安出现,尽管希望渺茫,也还是做了很多准备。
秦安安有些心酸。
如果她早知道小白一直在等她,肯定会早点找到他的。
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被温养着魂魄,根本连知觉都没有。
这二十年,她也一点记忆都没有。
如果没有小白自己点破,她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秦安安觉得自己并不弱小。
她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人。
不会到达顶端,但从来都不弱。
可是这段时间,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越发觉得自己很渺小。
自己什么力量都没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秦安安微微垂下眼眸。
这时,姜离对她说道:“我们先进去找你的朋友,你们两个待在这儿等我们。”
她点了点头:“爸妈,你们小心点。”
“没有问题。”
姜离不知道做了什么,释放出了什么能力,好像在虚空划了一下,就和秦渡消失在了她眼前。
大概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里吧。
秦安安本来就受瘴气和邪气所扰,不能再轻易在两个空间中来回了,否则很容易出事。
但是,又需要一个人来陪着秦安安。
谢挚的血能够帮助秦安安抵挡住这些瘴气和邪气侵扰,他留下来最合适。
那边只有姜离和秦渡进去帮他们找人了。
好在之前他们已经告知过关于小白的特征。
那个空间里面,应该只有小白存在了,一个人在孤零零的等待。
所以应该也很好找。
秦安安看着姜离和秦渡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谢挚低眸深深地望着她,握紧了她的手,说:“安安,这仍然是个普通人的世界,我们都是普通人。”
秦安安回神,抬头看向他。
谢挚朝她笑了一下,说:“那个修罗世界已经消失了,你就当它是你生命中一段奇妙的经历,做了一个较长的梦,梦醒了以后,你还是以前的你,对于所有超出了正常情况的事情,你也当做是特殊的,过了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我……”秦安安动了动唇,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挚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之前从修罗世界里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热情开朗,非常乐观向上,让人一看见你,就觉得非常有朝气,这个世界处处都充满了希望,游戏里的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危险,那么难熬了。”
“你在面对这些的时候,都能做到勇往直前,不忘初心,为什么事情结束了以后,反而开始惴惴不安,觉得自己不好了呢?”
秦安安抿了抿唇,幽幽地望着他,说:“可能这就是人家的事后综合症吧,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就害怕,但也一定要努力活着出去才行,总觉得自己很多事情都没有完成,如果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但是在惊险的事情中活下来了以后,忽然就清醒地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固有的认知都被打破了。
事情解决了以后,反而就会产生出焦虑来。
她说:“其实,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就像我的脑海里,也多出了前世的记忆一样。”
可能就是因为多了前世的记忆,对她和谢挚的感情没什么影响,可不知不觉中,却影响了她的心情和世界观。
两种不同的观念在她的脑海里交织,反而让她不知道该面对哪一个世界了。
“安安。”谢挚握着她的双肩,双眸望着她,认真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你只需要想,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我是真的,你父母也是真的,别的都无所谓,不是吗?”
秦安安望着他,愣了一会儿。
是啊。
她刚才不是还在这样想吗?
其实整个事情一点都不复杂。
她不需要去顾虑这个世界怎么样。
只需要知道,谢挚和父母都在,他们都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就够了。
她和父母还有叔叔阿姨们的相处不会变化,她仍然是他们的小公主,被他们担忧宠爱。
她只是多谈了个恋爱罢了。
可谈恋爱本来就是她人生计划中的一步。
或许,没有谢挚的出现,她一辈子都不会走到这一步来。
但是他出现了,那她的计划就实现了。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长大了,二十岁了,到了这个阶段,是要经历一些不一样的了。
这些事情不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而是她成长路上的一小段旅程。
她应该从中学会更加成熟和勇敢的信念,却不是因为这个,反而变得惴惴不安,踌躇不前。
这不是她秦安安的性格。
父母把她教养这么大,也不是为了让她变成一个这样胆小的人。
胆小又怯懦的人,不怕成为他们的女儿,也不配让谢挚再次爱上。
她好像忽然就想通了。
秦安安看着谢挚,忽然笑了起来。
“谢挚,你开导好我了,我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误区,是我多想了。”
谢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一笑。
“想通了就好,我怕你想不通,回头你父母要怪罪到我身上,说我没有保护好你。”
“怎么会。”秦安安有些心虚地说:“我爸妈才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呢。”
但是面对她的事情,这可就说不准了……
秦安安便只是笑。
谢挚有一瞬间哭笑不得,随即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现在没事了,他们看到你这么轻松,也不会钻牛角尖了,只会说我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秦安安主动搂住了他的腰,说:“本来就很好,除了你,我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谢挚早就知道,秦安安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非常的直白。
但是每次听到她主动说有多喜欢自己,他的心还是会跟着一颤,酸酸胀胀的,有种幸福甜蜜的感觉。
谢挚搂着她,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低声说道:“下次这种话就让我先说。”
“为什么?”
谢挚却只是笑了笑。
他转移话题,问:“你说他们有没有找到小白?”
秦安安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走了。
她说:“应该不会很难吧。”
小白应该不会有事吧。
秦安安还是挺担心的。
但他们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谢挚对她说道:“坐下休息会儿吧,找人要点时间,还要想办法把他带出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秦安安点头。
两人在地上随意地坐下,慢慢等着。
而另一边,姜离和秦渡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面。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两人进来不仅仅是想要去找到小白,帮秦安安把小白救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以前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小白创造出来的空间里,是最接近秦安安当时居住的那个环境的。
而他们现在到达的修罗涧都已经不算是以前的修罗涧了,除了一些萦绕着散不开的邪煞之气以后,完全没有以前的影子。
以前,他们不知道秦安安后来会变成他们的女儿,所以从未在意过。
现在却很想看一看,秦安安上辈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生活的,为什么最后,又落了那样一个下场。
从而结下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这个空间里,村子还在,但却没有人了。
两人走过荒废的村庄,顺着邪气浓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荒芜,毫无人烟。
秦渡深深皱眉;“以前安安就生活在一个环境这么差的地方。”
还没有到修罗涧,他们就只看到了荒芜和艰难。
这是如今没有人的样子。
但周围这样的环境,就算之前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更让他们觉得心情沉重的是,这一片还不是秦安安以前居住的地方。
她以前住在修罗涧那个邪气丛生的地方。
周边地方都已经这样了,修罗涧还有眼看?
作为父母,想到女儿以前就在这种地方受苦,实在是难受极了。
姜离面上有些冷,但还算沉得住气。
她说:“快点吧,小白应该在修罗涧。”
那是秦安安消失的地方,他只会留在那个地方等着她。
两人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了写着“修罗涧”三个字的分界线。
修罗涧五里之内,寸草不生,土地荒芜,大片的裂痕。
从裂痕中,还会渗出令人胆寒的邪气。
一旦被这些邪气给接触到,正常人不死也要疯。
这是个禁地。
而秦安安曾经就生活在这个禁地里。
姜离和秦渡紧紧皱起了眉头。
两人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都过去了。”姜离说:“这些都已经不存在了。”
她这样安慰秦渡,也这样安慰自己。
也只有如此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