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游戏最大的倚仗,就是姜离不可能真的杀死齐悦。
只要齐悦不死,它也就不会死。
那么它就能够一直存在。
它也有本事把姜离和秦渡杀死在这里。
他们之间,总归是只能存在于一方的。
它已经非常自信地确定了,一定会是自己!
因为它没有活人的弱点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牵绊。
它始终是无情又无敌的!
恶梦游戏觉得自己已经要赢了。
姜离走近,被一股力量吸进了漩涡之中。
步北他们眼睁睁看着姜离消失在眼前,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把还没有醒过来的秦渡团团围住。
姜离已经去努力了。
他们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帮她看好秦渡,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而事实也如姜离所说,她进去以后,就等于是进入了一个恶鬼为恶梦游戏的副本里。
她是玩家,恶梦游戏是关主。
它的注意力都在姜离的身上,分不出一点给他们。
所以,他们即便是处在这个空间里,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没想到,到了恶梦游戏的中心点,已经看到它的本体了,竟然会是他们最安全的时刻。
多少有点讽刺。
步北坐在秦渡的身体旁边,盘着腿,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看着恶梦游戏的本体,很是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来到了这里以后,看到了这个本体,还有齐悦,听他们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心里也觉得很奇怪。
甚至有种他应该很熟悉地错觉。
可是现在,没有人能够给他回答。
可他自己的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姜离进入了恶梦游戏的本体,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他们反而安全下来。
他才有机会放空的去想一想。
不多时,祝修在他旁边坐下,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步北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祝修说道:“看你在发呆,所以来跟你说说话。”
步北抿了抿唇,说:“我没什么事。”
祝修说:“现在没什么事,不过,她进去了,她又最关心你,我们不仅要看好秦渡,还得看好你才行。”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连忙应和了一句:“是啊步北,你这小子,现在也是咱们的宝。”
步北:“……”
他无语又好笑:“不如保护丁佳,她是女生,最需要保护了。”
丁佳立刻说道:“那不一样啊,姐姐比你大的臭小子,姐姐保护你。”
步北:“……”
他回想了一下大家的年龄,好吧,就他最小。
没法反驳。
几人笑了起来。
步北也忍不住跟着笑。
过了一会儿,祝修拍拍他的肩膀,说:“大家来到这儿,听到的信息都挺震惊的,现在也理不清,但是想多了没用,我们的目标不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东西的,而是为了毁灭,现在她已经去做了,咱们安心等着就行,别把她交代下来的任务搞砸了。”
要是连这点事情都能搞砸,那他们就真的是废物中的极品了。
其实他们并不傻,也并不是那么无能啊。
但有超级大佬一路带着过来,经历的又都是他们极限承受之外的,就肯定显得他们无能多了。
唉。
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如果他们能够更厉害一点,或许就能反过来当大佬了。
保护老大和大嫂……
哇哦,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人生太高光。
不过也就只是想一想而已。
现在姜离进去了,秦渡没醒来,他们能做的,就是胡思乱想一通,自己逗乐自己,让气氛活跃一点,别让等待的时间太难熬。
……
姜离进入了恶梦游戏的中心。
她被一股吸力强力吸住,眼前的光太刺眼,风很大,她一直闭着眼睛。
只有耳朵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仅此而已。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大约十来分钟,风声渐止。
她的双脚落了地。
但又好像没有完全落地。
而且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哇塞,这男人好丑,好让人恶心啊!”
是齐悦的声音。
她好像在和谁讨论着其他人。
“唔……”
这声音……是步北的。
姜离睁开眼睛,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那是穿着很古老服饰的齐悦和步北。
不。
那模样,和记忆中很远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名字。
她没有名字。
他们只会叫她姐姐。
而他们一个诞生于光,一个诞生于暗。
光和暗。
光小声对暗说:“我们快走吧,不要管其他人的事情,姐姐知道会生气。”
“他太可恶了,我想管。”暗问光:“难道你想吗?”
光迟疑了,然后点点头。
那个满身肥肉,一脸油腻的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他呼出来的全是带着浓烈酒味的臭气。
嘴里骂骂咧咧。
“臭娘们,竟然敢把银子都藏起来,害老子没钱买酒,被老板好生嘲讽了一顿!”
“你都嫁给老子了,就该为老子赚取银钱,老子想喝酒就喝酒,想去赌场就去赌场,臭娘们,你敢有意见?”
“我打死你!”
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也有想要去拉一把妇人的。
但是碍于这个发酒疯的男人,大家又都害怕。
只能在一旁劝解着。
暗说:“虽然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打女人,好过分!”
这是他们刚入世的时候。
第一次下山。
也是姜离第一次遇见秦渡的前世秦无相的时候。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他们要么永远不下山,那就不会和尘世有任何牵扯。
一旦下山了,那便是尘缘的开始。
所有的因,都从这一次开始。
光也看不下去那样的场景。
他正想出声劝阻,但暗的性子急,已经冲上去了!
姜离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看不见她。
那些人在她的身边推推搡搡,可她好像是个灵魂,所有人的身体都可以穿过她。
又或者说,除了她,其他都是假象,只是以一种清晰场景的方式,在呈现着过往的一些记忆。
即便周围的人都碰不到她,但她还是不喜欢站在人堆里,于是便上前,非常近距离地看着暗。
暗来到那个男人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她似乎很嫌弃这个男人的味道,又皱眉在身上擦了擦手指。
那个男人打得正起劲,被人打断,非常不爽,又回过头来。
但是在看到暗那个清纯漂亮的模样,还是苗条的身段,顿时又变了脸色,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小丫头,做什么?”
暗的脸上掩饰不住地嫌恶,对他说:“你打女人,我看不过去,想打你。”
“什么?”男人愕然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嘲讽大笑:“你想打我?”
他上下打量了她这小身段,笑得更加淫荡了。
“小丫头,你想怎么打我啊?我刚在这婆娘手里拿到了一些银子,不如你陪我去喝酒?喝完酒,你想怎么打我都陪你。”
“不喝酒。”暗摇摇头,说:“你身上太臭了!”
应该就是喝那个什么酒喝出来的。
所以酒有什么好喝的?
男人几次都被拒绝和嫌弃,笑脸也挂不住了。
“小姑娘,做人要识时务。”
暗和光都是第一次来到凡尘,许多话都听不懂。
为人出头也都是凭着感觉的。
看不惯你,就想打你。
反正他们两个也不怕人动手。
他们都打得过。
于是暗也没有废话了,直接就给了男人一拳。
姜离离暗很近。
她清楚地看到,暗在揍这个男人的时候,从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带了一缕缕的黑气传递到了她的拳头上,又消失不见。
姜离顿时皱眉。
但是暗好像一无所觉。
她把这个男人打趴下了。
然后那个被男人打得半死的妻子忽然爬了起来,爬到了男人的身边哭泣。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然后又仰头,用那张被男人打伤打肿的脸对着暗,像泼妇一样地骂着她:“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相公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打他?!”
“啊,你把他打伤我怎么办啊?你得赔偿我们!”
暗:“?”
什么东西?
没听懂。
但是暗非常不解。
“喂,这个男人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哭,为他骂我啊?我帮了你!”
这人好奇怪。
她又看了周围的人,那些人也都觉得这个女人过分了。
所以,不是她错了,是这个男人还有女人错了啊。
女人还在那儿哭嚎:“我让你为我出头了吗?我乐意被我相公打,你管得着吗?我不管,你打伤了我相公,你得赔偿我们银子,快赔!”
女人说着,还要去拽暗的衣服。
暗没反应过来,被她拽到了,差点被她那股力道给拉倒。
暗更加纳闷了。
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于是,姜离又看见,当那个女人拉到了暗的衣角时,又有一缕黑气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姜离指尖一颤,脑海中有个想法,但是还不太清晰。
她需要看得更多一点。
暗很快就甩开了这个女人,赶紧跑回光的身边,拉着他飞快地跑了。
那女人好像要不依不挠地追上来,被周围围观的人给围住了。
女人挤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飞快地跑没影。
女人又只好回到丈夫的身边,谩骂着。
无能的女人,就算被丈夫打了,也只会埋怨世道不公,埋怨周围的人,但就是不会觉得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错。
有人要帮她,她也只会觉得别人多管闲事,能多讹诈一些就讹诈一些。
人性丑恶。
这一幕的画面很快就变了。
变成了其他姜离不熟悉的场景。
她回忆了一下,心想,大概是她在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光和暗偷偷跑下山时发生的事情。
光和暗跟着她的最初,心性都是纯良的。
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昆仑山巅,或许永远都不会改变。
但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一个极端的正反级。
当接触的人越多,他们沾染的尘缘也就越多。
一个象征着光明,心中仍然纯善,向往光。
可一个却是从黑暗中诞生。
暗每次下山,碰到不公的事情,都会出手帮忙。
可是那些恶,也会变成黑气进入她的身体里。
她的身体天生就是吸引那些东西的最佳容器。
而她的身体也都能很好的容纳。
以致于,她一直都没有一点察觉。
直到那天,她终于忍不住,逃走了!
那并非是她太过贪念尘世跑的。
而是因为汇聚在她身体里的恶按捺不住了。
那些东西是阴暗的,也是疯狂的!
会带动着承载了它们的暗的身体和思想。
也变得叛逆和疯狂。
渐渐的,变成一个让姜离都越发不熟悉的人。
场景转变了好几次,姜离看到了被暗打伤的那一天。
打伤她以后,暗其实很难过,但是她不敢碰她。
她一个人逃走了。
逃的远远的。
但是也不敢往有人的地方去。
或许那是她拥有的片刻清醒。
姜离看到她跪在地上,哭了,身体蜷缩着,非常难过。
“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不想的……”
可是她接触的尘世越多,那些污浊的气息便总是不受控制地进入她的体内。
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忍不住会被控制,做出很多违背她本意的事。
甚至是趁姜离心软的时候,偷袭她。
那是她最亲的姐姐啊!
她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她很痛苦。
可是没多久,她又被控制,那些难过的情绪,好像就此被压制在心底了。
她连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还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
只留下了这一具躯壳。
还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给操控了。
她经常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那些错事,那些可恶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落下。
她的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回不来头了。
到最后,她真正能够清醒的时间,一天天、一年年的变少。
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也不敢再见姜离和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