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姜离和秦渡都有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了。
大概是想着，在事情真正来临之前，求一个安宁吧。
没过几天，齐悦大概是和恶梦游戏合体了，给他们开了特殊权限，能够随意进出各个副本了。
他们第一个去的就是柳絮和林英卓的副本。
对于姜离来说，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再见他们了。
所有的副本中，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朋友的，就是他们了。
特殊权限进去的副本，不需要通关，时间会停在副本通关之后的模样。
柳絮和林英卓两人待在将军府，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光。
这么多年来，只有玩家成功通关了副本，又有新的玩家进来之前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才能在一起，不用杀人，也不用经历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姜离和秦渡的出现，让两人都非常惊讶。
甚至再三确认了一遍，副本究竟有没有开始。
没有。
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玩家进来。
柳絮压讶异：“你们……”
林英卓反应快，看着他们：“恢复记忆了？”
姜离轻笑一声，随即上前，拥抱了一下柳絮：“好久不见。”
柳絮也笑了，拉着姜离的手：“如果是恢复记忆的你，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
林英卓冷硬的面庞在面对两个好友的时候，也难得的温和下来。
“真不知道，对于你恢复记忆的事，该不该说句恭喜。”
姜离恢复记忆了，那就说明，情况有变了。
她向来都是不喜欢被人操控的。
更别说，这个地方，原本是她的。
姜离说：“这次来，我们的确有事，就不说别的了。”
“坐下说吧。”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像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倒是让人有些怀念的。
姜离也确实是个很直接的人，不会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
她把和齐悦商量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当然，暂时只说了前半段。
需要副本里的恶鬼们和玩家联手来对抗。
不需要一段太长的时间，只需要从现在开始，到他们实施完计划。
对于柳絮和林英卓他们这样的折叠副本，又是当初姜离亲自带进来的，总有些恶梦游戏管不到的地方。
只要他们强硬一点，坚持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不成功便成仁。
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柳絮和林英卓早就想这样了。
奈何受的限制太多。
又不能有更具体，能够有效实施的法子。
单凭他们两个死人，实在是很难做到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姜离和秦渡出手，他们只需要配合一下，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们完全没有问题，尽管放心。”
姜离和秦渡点了点头。
他们就知道，柳絮和林英卓是最容易答应配合的。
“不过……”林英卓问道：“只需要做这些吗？”
姜离和秦渡对视一眼。
林英卓到底是上战场打过不少仗的将军，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姜离只说道：“剩下的事情，我们会搞定，你们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了。”
“所以，完整的计划我们不能知道吗？”
“知道了对你们没有好处。”
主要是怕他们不同意。
因为最后肯定要牺牲一个人的。
姜离不希望齐悦和步北出事的话……
秦渡也不想说这些。
柳絮心思细腻，悄悄扯了下林英卓的袖子，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我们还要去其他的地方。”
“这么快就走了吗？”柳絮舍不得。
姜离轻声道：“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柳絮轻叹一声，表示理解。
和好友短暂的相聚之后，便又迅速分离了。
柳絮和林英卓目送他们消失，心情有些怅然。
“他们好像有很大的计划，相公，你打了这么多仗，你觉得这次他们的胜算有多少？”
林英卓神情凝重地摇头：“他们这次对上了一个最强大的敌人。”
这一仗很难打。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打。
所有的事情，一定要拼尽全力努力过，才会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如果一直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是个永远的失败者。
所以柳絮和林英卓都不会有劝他们放弃的念头。
林英卓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他们提出要求的时候照做，帮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的庆幸。
庆幸他们就算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还能够帮帮他们。
从柳絮和林英卓的副本里出来后，姜离和秦渡又转去了山神副本里。
当初这个“山神”，是除了阿姜的事情之外，姜离第一个收进去的，原本与他们无关的鬼怪。
不知不觉中，也有了交情在其中。
否则的话，当初秦渡也不会放心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记忆瓶交给它保管。
不仅仅是看中了它强大的能力，一般人都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也是因为它的思想太简单了，甚至还不太灵光。
朋友交代的事情，会拼死守护，但还不一定记得清楚究竟要守护什么。
一切凭着本能。
最难捉摸。
却也最安全，最放心。
不过，这次他们两个进来，“山神”和那些黑团子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
黑团子们除了亲近山神之外，就亲近姜离和秦渡了。
迅速将他们围成了一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在别人听来，这很可怕很诡异。
但在姜离和秦渡听来，这是他们高兴的表现。
姜离笑了下，挥挥手：“都走开点，挡路了。”
黑团子们便听话地散开了。
对这个“山神”，姜离和秦渡说的就没那么仔细了。
反正说了它也听不懂，听得懂也记不住。
就一点：“不管来了多少人，你别杀就是了，反正你能做到的。”
当初，他们进来的时候，它没认出他们的样貌来，但感觉上却没错，所以，它想不杀人就不杀人。
而且还能来试探试探他们。
虽然方法很笨拙。
而且，若说这世上，有谁能让它听话照做，也就他们两个人了。
反正，最后这“山神”什么也没听进去，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这三个字。
不杀人。
姜离和秦渡见它这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懒得再说了，和黑团子们道别后，又去了下一个副本。
除去那些年，被姜离收进鬼蜮空间里的恶鬼们。
这次，他们通关的副本里，比如千羽或者大雪，还有周诗情他们，都愿意帮他们。
千羽、大雪，还有周诗情跟何灿，得知他们终于要实施这样的计划，非常高兴。
他们都是想要解脱的恶鬼。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最后会魂飞魄散，他们也无怨无悔。
之后，他们还去找了第一个副本里的夫人和莱德。
第二个副本里的杜梦兰和席小琴母女。
华丽的庄园，从里到外都是干净整洁的。
正是早餐的时间，餐厅里，优雅的女人坐在餐桌前，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恭敬地把一份精致的早餐摆放在她面前。
他行了一个非常绅士的礼，低声道：“夫人，请慢用。”
汪芳雅本就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骨子里有着尊贵的优雅和礼仪。
只是最后才被逼到了那种恐怖和狼狈的地步。
在玩家通关，新的玩家还未到来之前，是她和她忠心的管家唯一安宁的时刻。
就如同柳絮和林英卓那般。
两人都极为享受这一刻。
汪芳雅喜欢被莱德无微不至的照顾。
莱德也永远忠于自己的夫人。
但是忽然，门铃声响起。
莱德和汪芳雅皆是一怔。
没有新的玩家到来，这里怎么会有人按门铃？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汪芳雅放下餐具，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唇和手指，起身：“莱德，随我去看看。”
“是，夫人。”
莱德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汪芳雅的身后。
走到门口，门铃声又响了一遍，汪芳雅示意莱德开门。
莱德神色紧绷，先是将门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汪芳雅是恶鬼，她不怕什么麻烦，但忠心的管家绝对不希望夫人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没想到，门外却站着两个让他震惊的人。
他愣了住，动了动嘴：“两位……”
“莱德管家，好久不见了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汪芳雅也回过神来：“莱德，快把门打开。”
自从汪芳雅成为恶鬼，莱德守护着她以后，他们见过了很多的玩家，也杀了很多的玩家。
尽管她不想杀别人，只想报仇。
但处在这个地方，却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这些玩家当中，让他们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姜离了。
姜离和秦渡的组合，让他们永远都难以忘怀。
这是这么多刻板的程序中，最不一样的风景。
他们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虽然震惊，但是冷静下来以后又觉得，这好像是他们能够做出来的事。
除了他们，恐怕没有别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了。
莱德把门打开，请他们进来。
“两位吃过早饭了吗？”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来说几句话就要走，时间有点紧迫。”
汪芳雅和莱德对视一眼。
最后，两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姜离和秦渡的事。
他们都是想要解脱的人。
姜离和秦渡也没有多说，见他们答应了，便起身告辞。
实在是接下来还有很多副本要进，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唠嗑。
“希望你们能够成功，到时候，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早餐。”
汪芳雅和莱德又送别了他们。
前前后后不过十分钟而已。
但是这十分钟，对他们来说，却如此的珍贵。
接下来，是充满着青春气息的校园。
穿着朴素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宿舍的其中一间窗户处，探出少女的半个身子，朝楼下的女人高兴地挥了挥手，然后兴冲冲地跑下来。
“妈妈，你来啦。”
杜梦兰摸了摸席小琴的脑袋，把保温桶塞到她手里：“妈妈炖了好久的汤，你学习辛苦了，多补补，等放假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妈妈！”
席小琴在杜梦兰的脸上亲了一口。
杜梦兰心里非常满足。
忽然，席小琴的目光定格在一处。
杜梦兰仿佛也察觉到了，转过头去。
姜离和秦渡在不远处朝她们母女挥手。
两人皆是一愣。
席小琴看了杜梦兰一眼，杜梦兰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她舔了舔唇，有点高兴：“两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新的玩家还没来啊。
“有点事，顺便看看你们如今的状态。”
杜梦兰笑着说：“真正发泄过一次怒火后，我才知道，现在这样的时间真的很珍贵，我没有太浓烈的仇恨了，只想着珍惜这点时间，和女儿好好相处。”
“那你们想不想永远解脱呢？”
“什么？”母女俩都是一愣。
姜离只是淡淡问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想要放手一搏吗？”
母女俩对视一眼。
……
姜离和秦渡在这里也没有待太久的时间，很快就走了。
席小琴扯了扯妈妈的袖子：“妈妈，他们会成功吗？”
杜梦兰问：“小琴希望他们成功吗？”
席小琴点头：“妈妈，我不想再看着你杀人，看着你痛苦了。”
杜梦兰说到底真正痛恨的，是那些逼死了她的人。
却不是进来的那些无辜的人。
可是身在这里，每个恶鬼杀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妈妈不喜欢杀那些人。
她心里也是矛盾的。
而且，每次她们都要经历那些痛苦的过程，杜梦兰要抱着女儿一次又一次绝望地跳下楼。
那就是永无止境的噩梦！
谁不想解脱呢？
杜梦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说：“他们很厉害，也很自信，如果连他们都不能成功的话，我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妈妈，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我们受的限制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们的话。”
“妈妈不用杀人了。”
“希望以后都可以不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