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又要死死压下去的感觉是这么的复杂。
复杂到胸口都痛了。
好像有人在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脏般。
她的灵魂似乎都分成了两半。
一半陷在过去心绪难言。
一半清醒地看着自己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站稳了身子，慢慢睁开眼来。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进入副本时的地方。
而在一个山洞内。
不。
准确地说，是在一个洞府里。
哪怕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但这个洞府的一切都让她熟悉。
因为在副本里，她的过去如影像般，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身临其境的狠狠体验了一下。
那些经历，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会再忘记一次。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落在这里。
但齐悦能够给她单独创造出一个回忆副本来，想来这其中少不了她的干扰。
果不其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你还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姐姐，换了别人，肯定不知道要杀了自己才能出副本。”
“还没完全出。”姜离回了句，转身看向齐悦。
一千年了。
她们都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
就像她看着眼前这个高马尾，看起来清纯又简单的姑娘，绝对很难让人相信，她会是现在恶梦游戏的中心。
虽然恶梦游戏的前身是她的鬼蜮空间。
但其中也有她的改良，才会变成一个嗜血狂魔！
人命和鲜血，是这个东西最喜欢的。
姜离虽然经历了过去，但如今，她更多的还是现在的自己。
她神情冷淡地望着齐悦：“怎么，留下我有什么话要说？”
齐悦看着她，笑了笑，说：“姐姐，你被拿走记忆后，真的有点变了。”
“关你什么事？”
齐悦叹息了一声，似乎有点难过：“本来以为，让你早早经历了过去的事情，你就算不能记起我，至少也能恢复以前的一些脾性。”
姜离闻言，顿了下，忽然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地嘲讽。
“你不会是突然想着要跟我再做姐妹吧？让我对你态度好一点？齐悦，今天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嗯？”
齐悦深呼吸了一下，躲避了一会儿她的视线。
随后，她认真地看着姜离，低声道：“姐姐，如果……我说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别说这种话。”姜离冷漠地打断了她：“说实话，我虽然亲身经历了那些事，但我的脑子里，真的没有那段记忆，当时具体的心情我也没能完全体会到，尤其是对你，我没有那种深刻的姐妹情，站在客观冷静的角度上分析，我实在很难相信一个魔障了一千年的人，突然悔改。”
齐悦：“……”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也说句实话，这个结果跟她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她以为姐姐至少是会像以前一样，对她稍微有点心软和感情的。
而不是依然这么冷漠。
好像她开创这个单独的副本给她，结果却一点用都没有。
姜离还是现在的姜离，和以前的姜离没有一点关系。
她对上姜离冷漠的视线，心脏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呢……”她低声喃喃。
姜离双手环胸，冷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片刻后，才道：“这个副本就结束在这里，送我出去，或许等过些日子，你再来找我的话，会有不一样的情况。”
“什么？”齐悦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是了，秦渡在帮你找最后一个记忆瓶，只要他出来，你就能恢复记忆了。”
姜离点头，然后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但被她压下，没让对方察觉出来。
她神色如常地说：“这会儿我们也不需要浪费时间了。”
齐悦忽然笑了声，说：“姐姐，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装成那个胆小的齐悦时，你看着虽然冷漠，但你其实心是好的，你会对萍水相逢的我伸出援手，可却不能对作为妹妹的我好一点。”
“别再说姐妹，至少在我经历的场景中，我们早就不是姐妹了。”
齐悦蓦地呼吸一滞。
姜离又道：“还有，你刚出现的时候，分明是在模仿季小雨，你模仿得很像，我有点想季小雨了，难免会对你心软，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了，我怎么可能还心软呢？”
齐悦倏的捏紧了拳头，眼里爬上了血丝。
她扯了下唇角，“姐姐，你说话还真是伤人。”
姜离：“我是对人的。”
齐悦：“……”
她不断地深呼吸，平复情绪。
她想，姜离说的对，现在真不是适合说话的时候。
还是等她恢复记忆了再说吧。
她闭了闭眼，坚强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姐姐，这次我先让你出去，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
姜离回身，不再去看她：“到时再说。”
到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还都不清楚呢。
倒是经历了这个副本，再见到了齐悦以后，她心中的疑团是越来越大了。
或许，要和秦渡好好聊聊这些事才行。
秦渡……
想到他，姜离的眸光都变得有些飘远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百人副本里待了多久。
他们出来了没有？
是否都平安？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她眼前一晃，洞府内的景象就消失了。
等她再落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进入副本的地方。
姜离抿着唇，四处扫了一下，发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都还没出来？
不对，厨房里还有声音。
姜离朝厨房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关飞昂踩着拖鞋，抓了抓一头乱发，端着一杯水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姜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瞳孔放大。
“大嫂？！”
他一声惊呼，嗓门大得隔着老远，姜离都觉得刺耳。
她皱了下眉。
“小点声，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但关飞昂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放下水杯飞快地走了过来，好像很激动，想拥抱她一下，但可能是碍于秦渡的威严，又生生刹住了脚步，不再靠近。
但他脸上的笑显而易见。
“大嫂，真的是你吗？！”
姜离想打他一下：“不是我是谁？”
“啊！真的是你啊大嫂！”关飞昂忍不住尖叫起来。
姜离捂了下耳朵。
随后，就见关飞昂飞快地冲上了楼，在超大声地喊着：“大嫂回来了，大嫂活着回来了，大嫂真的回来了！！！”
姜离：“……”
她无语极了。
但同时，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多久，别墅里的人都听见了关飞昂的吼声。
一栋别墅住的人其实不多。
三五个，跟谁更合得来，便结伴住。
这栋别墅里原本就住了关飞昂、步北还有范元凯。
但关飞昂这一嗓子吼出来，楼上却是此起彼伏的开门关门声，还有咚咚咚个不停的脚步声。
这绝对不止三个人。
起码有十来个！
然后就看见楼梯上一骨碌下来了人。
粗略一看，数量和她估计的没什么差别。
而且还有祝修！
她没记错的话，祝修之前是B区的吧？
更过分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两个女孩子。
卧槽！
姜离难得把震惊写在脸上，有点一言难尽的复杂。
她到底是进副本多长时间了？
这里怎么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难道秦渡在短短时间内破产了？
只能让他的组织成员这么将就了？
“大嫂！”
跑下来的人齐齐喊了声，声音很大，气势很足。
步北这个小孩还冒冒失失的往前冲了几步，眼睛有些红。
“姜姐姐，你回来了。”
姜离看着步北，心情越发复杂。
但却非常柔软。
怪不得她一见这少年就喜欢，很容易担心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
姜离对他轻轻一笑：“回来了。”
步北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把眼睛里的泪水给眨回去了。
范元凯冲上来，也很激动，但是不敢抱她。
“大嫂，你知不知道，你进副本多长时间了？大家都担心死你了，你看看这群人，非赖在我们这儿不走，就是想第一时间等到大嫂你回来！”
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的，但其实，时间过的越久，他们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姜离没死，一定会回来的。
可心里却越发不确定了。
但这些赖在这儿的人，都习惯住在这儿了。
姜离的回来，对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
不。
简直是超级惊喜！
“啊！我现在就要通知老大，他会立刻赶过来的！”
“是啊，老大终于不用不要命地刷副本了，也不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了。”
范元凯跑去打电话了。
姜离听到他们说起秦渡，眸光闪了闪。
“我到底进去多久了？”
步北说：“一年多了。”
姜离：“……”
不过一想，她又觉得这个时间很正常。
毕竟，她在副本里经历的那些，可是整整一千年。
现实的时间还是太宽容了。
不过，也幸好只是一年。
如果也是一千年来的话，她就见不到眼前这些人了。
这个世界恐怕也已经完全翻天覆地。
但是，这一年时间对姜离来说不算什么。
因为她在副本里几乎日日都能看见秦渡。
但是秦渡不一样。
这一年来，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从副本里出来。
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等于是带着渺茫的一点希望，在等她。
这也许比当初他把自己送走，还要难熬。
因为送走了他，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以后。
而且，后来他为了封印她的记忆，也顺便封了自己的记忆。
姜离握了握拳头，问步北：“他过的怎么样？”
步北说：“渡哥不让人去找他，他一到时间就会去过副本，经常过时限长，比较危险的折叠副本，出来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去了好多次，他都不见我们，也不回应。”
如果不是他每次都会过副本，偶尔也会带人过副本攒积分，他们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步北他们还不知道，秦渡其实就是个死人。
姜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嫂，你到底过了什么副本啊？为什么过了一年多？”关飞昂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也很好奇。
就算是难度最高的百人副本，时限最长也只有一百天。
姜离一个人过的那个副本，竟然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天天都盼着她回来，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了。
哪有副本要过这么长的。
但秦渡一直不相信姜离死了。
他在等她。
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出来的。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难过了。
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刷副本，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因为一闲下来，他肯定会发了疯的想念姜离。
姜离只是说道：“一个特殊副本，你们没见过，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不用在意。”
要解释这是个什么副本，要说的东西就多了。
姜离现在没什么心情。
而且，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有些事情，还是得等她和秦渡见面了再做决定。
大家见她不愿意多提，只觉得她在这个副本里肯定遇见很难的事情。
加上她这么久了才出来，这会儿肯定也累了，不说是正常的。
他们也就没有多问。
很快，范元凯冲回来，说：“老大那边没人接电话，我猜估计还没从副本里出来呢。”
姜离：“……”
她道：“没事，我回去等他。”
关飞昂说：“大嫂，老大肯定很快就出来了，他这么厉害，再难的折叠副本，他都能最快速度出来。”
祝修补充了句：“这次进副本已经过了七天。”
“是啊，都七天了，以老大的速度，这两天都该出来了。”
姜离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倒是不觉得烦。
这些人中，许多都是曾经四象门里，有点熟悉的面孔。
范元凯就是曾经的小师弟。
步北，是她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