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存在于阵法上和周围的灵力，这两年，都连续不断地往诛邪台上汇聚。
就是为了震住入魔的掌门与长老们。
但诛邪台上偏偏又是整个天下煞气最重的地方。
这些充沛的灵力在这些煞气的抗衡下，消耗得非常快。
若非之前众多弟子修为都不错，才能勉强维持住传送阵，方便大家上山下山。
不然的话，四象门现在怕是都已经没人了。
秦渡和姜离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了然。
果然是这样。
掌门和长老们之前就很不对劲，一定是出事了。
要不然，不会那样对秦渡的。
只是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入魔的。
是闭关修炼的时候出了差错。
还是在诛邪台处置什么妖魔的时候，被趁虚而入了？
秦渡和姜离跟随四位弟子来到了诛邪台。
因为是晚上，门派里走动的人太少了。
也因为这两年，四象门式微，弟子们基本上都只能保自己的命。
也有不少弟子都被父母召回家了。
或者自己离开了。
是前所未有的萧条。
一路走来，都很安静。
来到诛邪台，秦渡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四位老人。
印象里的四位老人，仙风道骨，精神矍铄，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衣衫和头发凌乱，尽显狼狈虚弱之相。
他们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入魔，此刻都在打坐，试图用自己的修为压下这股魔性。
但是心魔已出，修为越高的，反而越难压制。
若不是靠外来的灵力镇压着，他们恐怕都没办法保持一丝清明。
他们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睁眼。
只以为是门派里的普通弟子们。
掌门声音沙哑：“说了不让你们靠近，赶紧离开！”
“师父。”秦渡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诛邪台下，出声。
掌门和长老们听到这一声，整个人都仿佛颤了下。
四位老人颤巍巍的睁开眼睛。
以前，不管年纪多大，都是清明的一双眼睛，此刻变得浑浊。
如果仔细看的话，或许还能捕捉到其中的一丝黑气。
变化之大，和整个四象门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渡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师父。”他又叫了声：“三位师叔。”
“秦渡！”掌门沙哑的声音，仿佛带了几分颤抖。
哪怕是在月色下，也能看到四位老人骤然红了的眼睛。
“你还活着！”
“幸好你还活着！”
他们当初入魔，思想也变了。
竟是对他们最疼爱的大弟子下了那样的毒手！
被诛邪台上的锁魂链穿过四肢，失血过多。
哪怕后来，他被人救走了。
可他们心里都知道，秦渡不能活了！
因为这件事，他们的魔性也暴涨过。
好在最后还是被压制住了。
自那以后，没有任何人敢再提起秦渡。
掌门和长老们难以接受。
弟子们也不愿意相信大师兄死了。
可是现在，秦渡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秦渡又走近了一步。
却被掌门喝退：“诛邪台上煞气浓重，你不要再靠近了！”
长老也道：“修为越高的人，虽然能够一时抵御，可一旦被煞气找到一丝机会，就会来势汹汹，最难抵挡！”
秦渡便没有再上前了。
“师父，原本我回来，只是想探探情况的，了解一下两年前的事情，没想到……”
“你来了，我便知道你想问什么。”掌门说道：“具体的情况，就连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一天，有个妖物来挑衅四象门，妖物的能力感觉不强，可弟子们都难以降服。”
“最后没办法，我们只好出面了。”
“虽然我们把它擒住，送往诛邪台定罪，好像也成功了，可那时候，我们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们的体内，与我们原本的内息相冲。”
“之后，我们便直接闭关了，试图把这点东西逼出去。”
“可是没想到，这东西不但没有被逼出去，反而让它在我们的身体里疯狂增长，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我们性情大变，已经铸成大错了！”
如果不是被镇压在诛邪台上，他们甚至都无法恢复一丝清明！
他们本是受人敬仰的一代宗师。
却就这么着了妖物道！
险些将他们的四象门都给亲手灭了！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他们都觉得后怕。
恨不得以死谢罪！
可被镇压在这里，煞气与灵力相冲，门派里的情况也一点都不好。
虽然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可弟子们却还坚持守在这里，守着他们。
他们又哪来的脸寻死呢？
难道就真的都不管他们了吗？
所以他们这两年，都在努力的压制魔性，希望有一天，能够走出这个范围，而不被影响。
虽然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可那些弟子们都没有放弃，他们有什么资格放弃自己？
于是便坚持了两年。
看到秦渡活着的这一刻，他们觉得，大家的坚持都不是白费的。
至少等到了一个人。
掌门和长老们的话，让姜离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下。
然后她上前一步：“我要看看他们体内的气息。”
秦渡偏头看着她：“你能进去吗？”
“能。”
“不会有问题吗？”
“我刚睡醒，好得很，这点东西，没有威胁。”
“你确定便好，不要逞强。”
“我不是这样的人。”姜离说。
秦渡想到她为了救活自己放了一半精血的事，抿了抿唇。
姜离：“……”
她强调：“你放心，这点事，没问题。”
“而且，我们本来就是确认一下，这件事情究竟和我妹妹有没有关系。”
尽管暗叛逃了。
可她始终是妹妹啊。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姜离也并不会因此有所犹豫和隐瞒。
秦渡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道：“你既然有把握，那便去看看，如果有不对，就马上出来。”
姜离点点头。
然而便直接走进了灵气与煞气相交汇聚出来的牢笼里。
真的……完全没有一点阻碍。
这一幕，看得四个弟子，还有四个老人都震惊了。
他们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这两年，弟子们不是没想过要进去给他们送点东西。
不要说穿的，梳洗一下，至少也送点吃的。
可都没有办法靠近。
只能把食盒扔进去。
长老们和掌门偶尔魔性压不住的时候，也必然是想要疯狂出来的。
可也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但是现在，姜离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了。
就好像那些灵气和煞气都不存在一样。
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感觉。
姜离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抬手，指尖释放出了四道灵力，分别进入了他们四人的体内。
她闭上眼，细细感知着他们体内的气息。
他们的气息非常混乱。
混乱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邪气。
这是他们的魔性。
而在这些丝丝缕缕的黑气之中，姜离又察觉到了一缕非常微弱的气息。
这一道气息就像一根浅淡的丝线一般，缠绕在他们心脏的位置。
并不起眼。
但却绑住了心脏。
所有的魔性都是从这里衍生而来的。
这道气息，跟暗打入她体内的那股邪气只有非常细微的差别。
或许是她的能力精进了一些。
有或许是她一开始就想做的不起眼，所以才会这样。
姜离睁开眼，收回了灵力，低头问他们：“当时被你们处置掉的那个妖物，是男是女？”
“男。”
姜离只是点了下头，便又出去了。
非常平安的出去了。
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这情况，真是看得其余人都忍不住惊叹。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不仅能救活秦渡，还能在这种地方犹入无人之境。
太潇洒，太强大了！
姜离走到秦渡身边，对他说道：“气息是她的，可能是她搞的鬼，看来她这心已经完全不定了，想法也发生了改变，在我们身边搞小动作了。”
“那被师父和师叔们处置掉的那个妖物？”
“不会是她，她能力很强，这个诛邪台不能动我一分，自然也不可能将她处置掉，大约是她做出来的傀儡？”
秦渡觉得这样也有可能，毕竟，了解那个暗的，就数姜离和姜北了。
“那之后，应该怎么做？”
他看向自己的师父和师叔门。
他们是将他养大的恩人。
亦师亦父。
他实在不忍心看见他们这个样子。
姜离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让光过来一趟。”
“他？”
“光的力量，和暗的力量不一样，既然暗可以在他们的心脏上缠一道丝线，明天让光也试试，看能不能驱逐，或者缠一道新的丝线，跟暗的力量相抗衡，暂时保持平衡。”
秦渡点头：“好，那明天试试。”
其他人听着两人说话商量，听得有点蒙。
所以，这意思是，掌门和长老们还有救吗？
他们有机会可以出来了吗？
掌门和长老们尤其不敢相信。
他们终于能够结束在这里面的这种折磨了吗？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眼里的黑气仿佛瞬间冲破了牢笼了一般，布满了整个眼珠。
将那些眼白都给遮挡住了。
“秦渡，你是我们最骄傲的弟子，我们把你养大，你见到恩师这个样子，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秦渡，你还不快放我们出去！”
……
眼看着掌门和三位长老就因此而被魔性控制，态度发生大转变。
秦渡和姜离对视了一眼，然后果断转身。
姜离拉着秦渡，快步离开。
仿佛是怕秦渡会回头看那四个老头，然后就心软了一般。
秦渡捏着拳头，任由她拉着走。
他也怕自己不忍心。
但他肯定是有理智的。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两人离开，四位弟子也害怕掌门和长老们那个模样，立刻跟着他们离开了。
毕竟现在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大师兄更加可靠，更有安全感的了。
他们走远了以后，四人送他们到门口。
“大师兄，你今天晚上真的不留下来吗？”
“大师兄，你的房间大家都有定期打扫，可以住人的。”
“大师兄，大家都很想你，想见你……”
秦渡抬手，打断他们的话：“好了，我只是下山一趟，明天会带个人上来，不是直接走了。”
四人顿了下，然后眼神非常殷切地看着他：“大师兄，那你一定要回来啊，大家都会等你的！”
秦渡看着他们欣慰地笑：“放心。”
然后两人才顺利离开。
四人把门关上后，便恨不得安个大喇叭，告诉所有人大师兄回来了。
但现在确实已经很深夜了，把他们都吵起来，实在不道德。
便只好压住这股冲动。
“等明天早上再说，大家知道大师兄回来了，一定会非常激动的！”
“如果大师兄和他的朋友真有办法救掌门和长老们，那就太好了！”
“话说，大师兄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啊？两年前能够闯进来和掌门还有长老们对抗，把大师兄救走，救活了他，现在竟然还能直接走上诛邪台！”
“是啊，大师兄这个朋友真的好神秘。”
“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不同寻常，说不定已经私定终身了呢！”
“真的吗？那我们就有大师嫂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顾着大师兄了，根本就没有叫过大师嫂，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那明天等大家起来了，就格外嘱咐他们这一点，大师嫂这么厉害，还救了大师兄，我们不能不懂事啊！”
“就这么说定了！”
通过传送阵下了山的姜离并不知道这群弟子已经给她安上了大师嫂的名头。
秦渡这个大师兄本人也不知道。
两人走出了山门。
秦渡再回头看向掩映在夜色里的山门，轻轻叹息，眼底有忧愁。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生长的地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
盛极必衰？
所有事物的成长都逃不过这四个字。
姜离看着他的侧脸，想了想，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秦渡转头看向她。
姜离说：“我看你就习惯这么安慰人，我学你的。”
秦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