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崖破水而出的一瞬间，天空中的乌云瞬间消散。
太阳大咧咧照射，清晨的暖光洒在湖面。
白离站在潭边直愣愣看着乌崖。
他脸上的那条蛇纹印记消失，正浅笑看她。
泪珠一颗颗滚落，她唇瓣轻颤，不知该说些说些什么。
真的是乌崖吗？
他活下来了？
“阿离。”乌崖划水而至，银白的发散在水中。
他靠近潭边，仰头看着满身泥土，一脸狼狈的白离笑语道：“是我，神明已经消失了。”
乌崖朝白离伸出手，满目柔情。
白离抹掉泪珠，抓住乌崖的手把他从潭底拉出，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胸膛。
泪花蹭在他湿黏的衣服上抽噎道：“不准再把我扔出去。”
“好。”乌崖垂眸瞧埋入怀中的人儿，他轻轻抚摸着白离的脑袋，嘴角不住咧开一抹笑。
下一瞬，他的眸光明显转变，乌崖目光悠长。
“阿离……”祂轻唤白离，死死将她搂紧，把她的身形刻入怀中：“再见。”
“？”
白离满头疑问，抬头看着乌崖。
你没事吧？
为什么说再见？
乌崖闭上双眸，隐藏掉眼底的恼怒，柔声对跟白离扯谎：“再见到你真好。”
不知怎的，白离被这句话戳到，心底酸涩难言。
“嗯，能再见到你，真的很开心。”白离主动抱住乌崖的腰。
再见到乌崖好好活着，真的太好了。
乌崖不言，眸光深沉。
在送走白离的那一瞬，他与神明在识海中纠缠争抢。
最终融为一团。
霎时，乌崖记起来了……
他就是那所谓的神明啊。
天地轮转，过去了多少岁月。
转世轮回，历经千劫百难，太过久远的上古时代消湮，只留下那一个个传说。
上古的他残留着陨落的内丹，附带了一丝残缺神识在此地久久等待。
等待着未来的爱人降临。
只为再看爱人一眼。
什么地陷、夺身，是过去的他助现在的他得到阿离罢了。
幸而阿离对他存有一丝欢喜，幸而阿离此时爱他。
乌崖揽着白离的腰，也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神明的宝藏会无缘无故被他带出，是因为察觉到他的转世，想要回归他的体内。
为什么宝藏能让他长生，是因为算到阿离到来的时间，所以要一直等啊……
乌崖想着刚才那一缕残识与白离的对话，眸光暴戾四起。
他确定，若不是残识奈何不了他，祂一定会夺取他的身体，然后装做他。
然而为了能陪在阿离身边，他自个选择融合了。
扑通！
潭水再次发出声响，白离紧张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乌崖带下去地青壮年一个个从水中冒头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没死？
白离欣喜看着这群人，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因着多人在场，乌崖与白离之间距离稍微拉远了些，然后帮着族人赶紧上来。
“吓死了。”有族人上来不停拍胸口，看着白离在场直接说了夏语：“一睁眼圣地竟然坍塌了，要不是跑得快，都得死在哪？”
这人说着，看眼白离朝乌崖举大拇指：“还是族长厉害，反应过来一溜烟就带着我们走了，族长身体素质也真好，游得好快。”
他说着，朝白离挤眉弄眼。
白离：“……”
“是啊。”有人刚爬上岸附和，随后他们聚在一起拧干衣服。
白离疑惑看向乌崖，乌崖摩挲着白离的手指，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神明只是让他们睡过去，他们现在还以为是第一天。”
“啊？”白离惊讶：“那要跟他们解释吗？”
乌崖摇头，他抱着白离的手臂笑道：“到时候就跟他们讲，神明找到祂的爱人，现在已经离开，不需要我们守护了。”
“为什么？”白离不满地朝乌崖低哝：“祂就一邪神，你还给他圆梦？”
乌崖唇角勾笑，恶趣味说了句：“神话故事不都有个好结局？让这个故事有个圆满的结局不挺好？”
“嗯……”白离手抵着下巴，抬头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少年：“没看出来，你还挺……”
白离想了个词，拍拍乌崖的肩膀：“有童真是好事，保持下去。”
乌崖眯眼对白离笑，对她这话没提出反驳。
他偏头看着满脸丧气的族人，牵着白离的手，想了一下再道：“如果告诉大家，信仰的神是邪神，会很麻烦，还不如就此圆满。”
这话也算是个理由，乌崖偏头看向白离，只看她信哪个。
没办法，阿离太敏锐了，不做全说法不行。
白离听此，才恍然大悟。
确实，为避免麻烦，还是这样说比较好，这才像个理由。
之后，乌崖跟白离商量了下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众人。
然后在乌崖的主导下，白离的配合说出他们已经走了一周的事实。
多次劝说下，众人算是相信了。
回到村子，不带任何停歇，乌崖把所有人召集到村子的祭台处。
阳光直直照射，他高声将神明等到爱人，已经离去的消息告知。
同时宣布，这个部族与神明的约定完成，自此以后，可以离开此地，不必拘泥于这方天地。
但是蛊术不许滥用，让他察觉到，必死！
冷漠宣布完，乌崖带着白离离开，留下轩然大波的众人。
其中一些族老还想拉着乌崖询问细节，可都被他躲过。
回到南婆婆家里，南婆婆躺在床上，浑浊的双目在看到乌崖的那一瞬亮了起来。
“回来了。”南婆婆一字一句吐出，她唇角抿笑，闭上了双目。
菌南，南婆婆的姓名是菌南。
这是白离在南婆婆的葬礼上知道的。
部族为南婆婆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葬礼结束时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里都是大晴天，泥泞的山路此时已经半干，有零散的两三人已经下山了。
他们都是结婚了的，妻子或丈夫是外来人的族人。
其余人，一个都没下山的打算。
他们依旧过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部族里的人自出生就留在部族，听着神话故事，看着族志，练习蛊术。
偶尔去外界接触新鲜事物，看着时代发展。
但没有人会说要出村。
因为，他们一生来就被先辈教育，要供奉神明，要修习蛊术，要在待在村寨里。
如今神明消失，传说的约定完成，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只能按照之前的习惯，继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