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云犬的眼睛是猩红色的,暗色调,带了些墨色,比一般的血色要深邃暗沉,加上踏云犬的眼窝比较深,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它是沉默宁静的。
此时它就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林昭。
它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似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离林昭不远处的阴影里,眨眨眼睛,谨慎而茫然地看着他。
它似乎是见过这人,但脑海如同被一片迷雾所蒙蔽一般,回忆都是朦胧模糊的。
看着它沉默的模样,林昭愈发觉得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好呀,小狗。”
林昭温声道。
‘小狗’踏云犬默默地看着他,就在林昭以为它不会回应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小声的‘呜’。
处于那很淡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加上林昭刚刚的出手搭救,踏云犬松懈了几分警惕。
豆沙看看林昭,又瞧瞧踏云犬,趴下来静静等待。
林昭尝试着往踏云犬那里走了几步,踏云犬动了动脚,还是没跑。
林昭顺利来到了这只踏云犬的身边。
它实在称不上‘小狗’,骨架很大,与绣虎差不多,因为太瘦,导致肩胛骨那里很突出,漆黑的毛发柔顺光滑,随着它轻微的动作而微微摆动。
鲜血几乎与那墨色的毛发融为一体,林昭离得近了仍然有些辨认不清。
“你受伤了,我需要为你治疗,好吗?”
林昭道。
踏云犬没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当它脱离了战斗以后,那双眼睛里的战意和冰冷似乎也渐渐退去了,只余下一片平静。
林昭又重复了一遍,见踏云犬还是没反应,便大着胆子蹲下来,让小桃用闪光鳞粉照明。
踏云犬的毛发不太容易被光亮照出,但鲜血不是,林昭大概找到了哪些出血口,让小桃帮忙给它治疗。
小桃是一只乐于助人的水母。
它用触手摸了摸踏云犬的额头,柔和温暖的力量涌入踏云犬冰凉的身躯内,修复着它体内的伤势。
丝丝缕缕的黑雾在踏云犬身边游荡,修补空隙。
踏云犬、吞云兽这进化链上的灵兽的本体并非是真正的‘犬’,它们的本体实际上是无数条黑线一般的黑雾组合而成的,这些黑雾会受伤,会流血,也会在遇到紧急危险的时候散开形成黑雾,躲避更多的伤害。
‘犬’这个形态,是它们这个种族经过无数岁月后选定的最优外表。
小桃的治疗既是治愈了还在不断流血的黑雾,也是促进了再生,让新生的黑雾填补伤痕的空白,犹如细胞。
“呜......”
踏云犬喉咙里发出低吼。
它很少感觉到‘温暖’,幽灵属性给予了它冰冷的身躯,丛云谷又不见天日,从踏云犬苏醒以来,这是它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度。
它有些惊诧,有些不安,看起来甚至有些焦躁。
踏云犬抬头看着林昭,他正微微笑着,安抚它的情绪:“没关系,这是好的,你的伤势正在恢复,不是吗?”
林昭的表情让踏云犬的不安消散些许。
它重新安静下来,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
甚至伸出冰凉的粉色舌头,轻轻舔了舔林昭的掌心。
如果面板显示好感度的话,现在应该会跳出‘好感度+10’的提示。
林昭想。
他摸了摸踏云犬的脑袋,毛发如想象的那般柔软好摸。
踏云犬没反抗,静静地望着林昭。
林昭站起身,看向那面石壁,唤来豆沙。
“好豆沙,再摸摸,哪里是机关?”
豆沙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摇着尾巴,跟着感觉用爪子到处摸摸。
果不其然,豆沙只摸了几秒便摸到了那个关键处。
轻微的震动声中,那熟悉的阶梯再次出现在林昭眼前。
踏云犬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林昭敏锐地发现了,摸了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
踏云犬太大,林昭还需要仰头去摸它。
“要一起进去吗?”
林昭向它发出邀请。
“我要去破坏那里的封印。”
踏云犬原本还有些犹豫,听到林昭这样说,微微一怔,随后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光亮。
“呜......”
它低沉地发出叫声,率先踏了进去。
有了小桃以后,这条通道不再一片漆黑。
淡淡的荧光照亮了阶梯,林昭也看清了先前看不见的地方。
这些阶梯用了石料制成,连接着石壁的缝隙之间生了不少苔藓,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往石壁之上延伸,形成张扬又恐怖的一幅墨绿色的画。
林昭、豆沙和小桃慢慢走下阶梯,再次来到了那空旷的地方。
小桃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在头顶夜明珠和小桃光辉的照耀下,那一滩乌黑的粉末正静静地堆在角落。
林昭看向踏云犬,它也正回望他,垂下眼睛,安安静静趴了下来。
“果然是你......”
林昭唇边溢出一缕叹息。
“你是怎么出来的呢?”
先前的封印因为年岁久远而有了丝丝松动,所以吞云兽的黑雾才能延伸出去,只是碍于封印,出去再多黑雾也无法将完整的它带出去。
那这只踏云犬是怎么做到的?
林昭有些困惑,也问了出来。
踏云犬的话被小桃一点点地翻译出来。
它自己也不知道。
它醒来的时候太过懵懂,许多事都没有注意,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踩着前任的骨灰出去的。
林昭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看,惊诧地发现那吞云兽死去后化为的黑灰竟形成了一条线,跨越了整个封印大阵。
这......或许是吞云兽最后一次尝试?
林昭猜测。
?它在死亡来临前,为自己的下一次重生做了准备,并尝试着这般拯救自己。
所以这个封印阵完全失效了?
“呜......”
踏云犬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皱着脸。
并没有,它在外面行走是有代价的。
它向林昭展示自己的腿,刚刚治疗好的伤口竟然有再次崩裂的迹象。
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紧紧联系着它和阵法,它离得越远,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就越多,像它昨天那般深入黑肩野牛兽的领地,直接重伤,差点死去。
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着它:回去,快回去。
回到这禁锢了它不知多少岁月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