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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刺骨日 > Chapter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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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殷家出来已经是下午,许苑接到祁行臻的电话。

他早上把门锁了,但是现在进不去了。问许苑什么时候回去。

许苑在路边打车,“等会儿就到,”她看了眼时间,“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好。”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开口。

许苑在路口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街边的人。他靠着车打电话,身量欣长高瘦,站在那里分外惹眼。

祁行臻也注意到了她,他接着电话朝她看,戴着的墨镜掩饰了他眼底的情绪。

许苑站在那里等交通灯。

街边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儿,那小男孩儿很皮,拿了一个皮球到处扔。

扔到了许苑,她没说什么,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小男儿跑过来弯腰捡了球,噔噔跑回他妈妈身边。可能是见自己砸到了人 ,这人也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又恶作剧的将球丢了过来,又一次砸到了许苑。

皮球滚了半圈,在许苑脚边停下。

那小男孩儿笑着跑过来捡,捡过去又要朝着人丢。那女人看着自己儿子的恶作剧也没有出口阻止,反而笑嘻嘻的看着儿子胡闹。

许苑原本想开口说什么,看那女人一脸“小孩子贪玩儿,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她突然又嫌麻烦,什么话也没说。

许苑回头,却见刚才还在打电话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他径直走向那个小孩儿,在距离小孩和那女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蹲下身,向小男孩示意把球丢给他。

年轻的男人帅气异常,尤其是嘴角带着笑的时候,一贯的会迷惑人。

男孩儿以为对面的大哥哥要和他玩儿,于是将球丢了过去。

滚了好几圈的皮球在祁行臻脚边停下,他伸手挡住。小男孩儿笑着说:“丢过来,你丢过来给我。”

祁行臻指尖把玩着那只皮球,说:“过来拿。”

小孩儿看看他的妈妈,女人以为这个帅哥是和自己孩子玩儿,于是就说:“过去跟大哥哥拿。”

许苑站在路边,有些奇怪的看着祁行臻。他这漠然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和陌生的小孩儿玩的这么好了?

但她看到那小孩儿兴冲冲的跑过去,在祁行臻面前停下。

祁行臻站起来,一手转着皮球,一手扶着小孩儿的头。小孩儿仰头看着戴着墨镜,白皙俊朗的人。

许苑和女人都没听到,他按着小孩儿的头,无不温和的说:“刚才拿皮球砸人了?”

小孩儿眼巴巴看着他。

他看向了许苑,对小孩儿说:“过去给那个姐姐道歉。”

声音还是温和的,有些自认为哄人的味道在里面。

可是带着凉意的声线,已经让小孩儿有点儿害怕。

“不去道歉?”

祁行臻无不亲昵的摸着小孩儿的头说,一下两下,摸到小孩儿心里发毛,他声音十分好听,“小心叔叔把你的头拧下来。”

小孩儿呆呆的点头。

“去吧。”祁行臻轻拍了他一下。

于是,许苑还站在那里不明所以,小孩儿就跑过来,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说:“对不起。”

说完边哭边跑。

祁行臻也闲散的走过来,他勾了许苑的肩膀,说“走吧。”

两人到了街对面,许苑回头,见女人在哄嚎啕大哭的小孩儿。

许苑抬头看祁行臻:“你跟他说了什么?”

祁行臻一脸淡然,“什么都没说,怎么哭成这样?”

许苑:“……”

可能是刚才的小孩儿让祁行臻想到什么,他问:“云朵呢?好久没见到她了。”

许苑拿了钥匙开门,说:“送走了。”

“送走?”祁行臻有些诧异。

许苑淡声道:“被她妈妈接走了。”

她看起来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祁行臻若有所思,“不是说,是你生的吗?”

“骗你的啊。”她低声说:“……小云朵是我捡来的。”

孩子是许苑捡的,在五年前的满天大雪里。那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住了小半年,大病初愈后她整个人浑浑噩噩,总是沉默寡言。抑郁症和恐慌症,都似乎在一瞬间就找上了自己。

那段时间,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噩梦。身体的病痛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一度崩溃。

改变许苑的,是一个被遗弃在医院后院长椅上的一个女婴。

那天下午,在病房里都快要压抑的喘不过气的许苑一个人散步。人多的地方她嫌人吵,麻烦,寻着僻静的地方,走到了后院。

已经入冬了,骤然的降温让天气冷的恐怖。

那天更甚,一向四季如春的云市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降温。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准备回去,却听到了微弱的啼哭。

很轻,几乎没有力气。

许苑顿了会儿,她回头,不远处的长椅上放着一个小毯子,包裹着一个婴儿。

“那天天气很极端,云市下了很大的雪。我从长椅上抱起她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很微弱。”许苑说。

祁行臻听着她说,也没有多少表情,“弃婴?”

“嗯,只有一个多月。”

“你养到了现在?”祁行臻问。

他有些不理解,怎么会养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将近五年的时间。他从心底里觉得,许苑很愚蠢。

大概就是,他最厌烦的那种愚善。

杨锐是也他母亲沈清领养的,只不过那不是愚蠢,她是为了给他找一个最好的臂膀 ,一把有用的利器。

“刚开始没有领养,我妈妈报警找她的家人了。可是没找到。”

她抱着小小的婴孩儿回了病房,在温暖的房间里,她揭开了覆盖在孩子脸上的毯子。就在那一瞬,那个冻的呼吸都有些微弱的孩子,对着她笑。

许苑站在病房里,抱着孩子时,像是抱着此刻被“遗弃”的自己。

后来警方也没找到遗弃孩子的家人,孩子的归宿只能是福利院。

直到两年后,许苑去了福利院,将已经两岁的孩子接了出来,一直带在身边。

连许母都不明白自己女儿这么做的动机,一个未婚的年轻小姑娘,却执意要收养一个弃婴。

祁行臻沉默着,没说话。他侧头静静的看着许苑,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漠然,却也是失神的。

“她找到我说,她是一时的糊涂。当时她年纪也不大,和男朋友感情出现了意外,自己一个人生了孩子,后来又害怕,就丢了。”

祁行臻有些凉薄的笑:“她要,你就还回去了?”

在他看来,她的“收养”和“归还”都显得匪夷所思。

许苑说:“跟着亲生妈妈,比跟着我更好,你说呢?”

祁行臻也不清楚,这个问题她问错人了。

祁行臻突然想到那个总是有些冷的女人,那个周旋于男人之间,手腕强硬的女人。他的母亲。

记忆中,大多都是她狠厉的巴掌,嘲讽的语调。

从小到大,她对他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祁行臻,看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人。”

四岁那年,因为紧张,在她的面前没分清左右。

漂亮沉静的女人手里拿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了他的腿上。

最后腿被打肿了,疼到站都站不起来。女人红唇轻启,说:“记住了吗?疼的是右腿。”

他对沈清的感情很复杂,沈清对他或许也是。

她一边憎恶他,一边又告诉他亲生父亲也曾是警察。一边厌恶他始终不肯接手生意和她捆绑在一起,一边却又给予了不易察觉的纵容。

祁行臻沉默着,清黑的眼睛里面是漠然。

_

晚上,许苑从卧室出来。

祁行臻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被塞了满怀的被子。淡淡的清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

许苑又返回去拿了一个抱枕,摞到了祁行臻抱着的被子上。白炽灯下,密实的睫毛投下扇子似的剪影。大高个的男生,从这个角度看眉眼竟然是更多的好看。

只是平时总是痞气冷漠的,总有些不可接近的冰冷。可是这会儿,只是低头安静的看着许苑,倒让许苑萌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过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个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拿一双清黑的眼睛看着她的人。

祁行臻举了举怀里的被子和枕头,挑眉问:“什么意思?”

许苑仰头看她,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强硬一点儿。只是在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祁行臻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她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棉质睡衣,领口有些大,露出白生生的脖颈。

裙子只过膝,底下是两条同样白嫩的腿。没来得及穿鞋,双脚直接踩在有些冰凉的地板上,红白斑驳,像是尚未开放的花骨朵。

见祁行臻还在盯着自己看,许苑认真道:“以后不许进我房间。”

祁行臻被气笑了。

刚才见她去洗澡半晌没有出来,他就进去房间看了一眼,哪里会知道她就裹了条浴巾出来。

他只是抱了一下她而已,再说她又不是没穿,他不知道许苑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祁行臻原本对自己一直以来睡沙发也没什么意见,可他这人就是长了反骨,现在许苑这么明令一要求,他倒有些不乐意了。

他将怀里满怀的被子丢到沙发上,拍拍手说:“冷。”

也不看看是什么天气了,就算是在云市,入冬以后夜里也是非常冷的。

“不冷,给你的被子是厚的。”许苑说。

“厚的也会冷。”他说。

许苑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开口:“那你回你自己家吧。”

祁行臻立马侧头看她,他神色沉了沉。然后一声不响的拉过了被子,躺在沙发上。

许苑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

祁行臻闭着眼睛,闷声说:“睡觉。”

“遥控器在第二个抽屉里,要是冷的话,你就开空调。”

祁行臻顿了好半晌,才“嗯”了句。

他睡的很快,或者说只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并没有进入深眠。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过度的警觉常常叫他难以入睡。

外面烦扰复杂,灯红酒绿、欲望丛生,得步步为营,精心算计。

在许苑这里,他攫取了片刻的安宁。

抱着她的时候,将头埋在她的腰腹间,她身上淡淡的气息他都很喜欢。

可是也只有在抱着她,压着她,埋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在欲望和难以抑制的饥渴达到顶峰的时候,祁行臻又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怜。

飘萍二十多年,永远朝不保夕,永无安宁的匆碌半生里,他最后的安宁却是在曾经自己亲手摧毁侵占过的女人身上获得的。

他懒得谋划,懒得细想,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亲生母亲认为他不可亲近,祁汕云觉得他不值得信任。

他不喜欢打架,不喜欢动粗,觉得那样是莽夫行为,是白费力气。他也不喜欢算计,阴谋算计太费脑子。他就这样,一身漠然的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了二十多年。

许苑,是唯一的、他亲自动了手的无辜的人。

那场大火,也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他没良心,偶尔却会冒出不合时宜的迷茫。

现在,他明白自己伤过人、犯过罪,只有将受害者重新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才能避免再出差错。

夜里很凉,祁行臻并没有打开空调。

他只是把自己埋进了沾了许苑味道的被子里,半醒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