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州城,在樊家主宅,李长留反抗出手,当场杀死山涛君四人,然后逃出生天的消息还在振聋发聩,樊家十二楼楼主尽皆叛变,樊羽衣背弃家族的传闻更是哗然一片。
不等人们消化吸收这惊天大瓜,就听到夜小天在青龙江边以不齿的手段杀掉了阐教分坛坛主。
随后他带着帮手无缘无故打杀山海宗,掌律长老刘青松当场惨死,云霄飞舟“山海”沉没,山海宗弟子死伤无数。
犯下惊天大案之后,夜小天等四人凶徒独闯龙潭,天心宫两大长老竟然留不住人,视天下英雄于无物,猖狂至极。至于蓝青一手一举全军覆没山海宗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一下子传遍的三清,天空中的信使忙得不可开交,各个宗门的山水邸报又传遍到下宗或者关系较好的宗门,一传十,十传百,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了九大宗门津津乐道的话题。
鱼游子的弟子果然有找死的潜质,要么沉寂十年,要么就一鸣惊人。
修行十年,真以为这天下就只有你看到的那么高,我敢断言,不用一年,早早归天。
逍遥上仙的徒弟,理应如此。
鱼游子当年作死,现如今他的两个弟子步后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夜小天这是视我道家无人啊,他若是这般大摇大摆地在豫州进进出出,我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以上种种,不一而足,一千个人的心中,就会有一千个看法和答案。
当你成为了新闻人物或是人们口头上随意谈起的谈资,不管结局如何,你已经不再属于社会的透明社畜。
——
饮马河,据说是天马的栖息地,也是某位上仙的道场,后来得道飞升,鸡犬相随,这里就只剩下一段传说和人们口口相传的名字。
这段河流平缓宽阔,蜿蜒出一道风景,不远处是郁郁葱葱的古木,若不是远离人群,是一处踏青的好去处。
羽衣和李柳躲在一处洞穴中,抓紧时间恢复,尽量帮助李柳减少伤痛。
樊家十二楼楼主,除了四人警戒在十里之外四方位,其余人都在赶紧恢复,这一路上打斗不断,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太强势的局面,有几人也负了一些轻伤。
饮马河河水千年不断流,这里波光粼粼,水势平缓,常年有观光者光顾。
此时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操舟者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一袭轻纱罩在流光一般的法衣上,一看就是炼气士。
方圆十里都在樊家的警戒范围内,突然出现的女子自然不会被忽视,他们奇怪的是,如果是追兵,为何这般招摇过市;如果不是,为何对他们释放出来的敌意,毫不在意。
女子丢掉长篙,淡淡的说道,“樊家五城十二楼,想法不错,就是意思弄得太大,命格压不住的”。
臧天弃眼见躲不过,朗声说道,“你是何人,我樊家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一个丧家之犬,轮不到你来多嘴”。女子一眼看透眼前的樊家楼主的藏身处。
“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底气看不上我樊家。”
此人是樊家新晋的缥缈楼楼主,元婴境的修为,身高体长,一把泼风刀威势惊人。
女子脚尖一点,离开船只,从容不迫地说道,“樊家果然都是些急性子,你就不问问我到底是谁”?
缥缈楼的楼主一刀断开小船,根本不和她多话,刀锋一转,再次欺身而上。
女子眼神一肃,“本来还想和你们讲讲道理,看来不用了”。
说完,女子拿住一根短杖,在极速后退的时候,轻轻一点面前的男子,口中说道,“道术·启明”。
缥缈楼的楼主只觉得眼前一点光芒妖艳,他胸前已经破开一个小孔,虽然未能伤及心脏,但是这一下把他吓得不轻,证明他引以为傲的身躯,女子随手一击就可伤他。
“樊家的神魔道,果然是有些手段”。
女子这句话刚说完,已经有三个楼主联袂而来,从四面围住了她,。
女子态度淡然,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樊皇罪不至死,樊家不必自寻死路,我这次来只要李柳回去复命,我甚至还能帮樊家说两句公道话”。
臧天弃自然不是随便三两句话就能轻信人的,“破开樊家大门的时候,你们的人可不是这样说的”。
女子见四人表情不似作伪,还是耐心地说道,“樊羽衣是樊家的希望,也是阐教的门人,只不过嫁为人妇而已,罪不至死。
同门之间有些龃龉,山涛君几人年少得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说话办事稍微严厉了些”。
樊家四楼的楼主相互间交流了一下眼神,看来这人并不知道山涛君几人已经被打杀在樊家,臧天弃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还用问?阐教的打手”!
女子冷冷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我久居山门,难得外出一趟,我阐教什么时候可以让你们口出不善之言,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们一下,还真当我阐教无人”。
说话间,樊家十二楼的楼主,心念之间已经完成了对话,一个字,“上”。
缥缈楼的楼主斩风如割,先手对敌。
女子浮于空中,亲启朱唇,“道术·启明·四面八方”。
一瞬间,所有人好似失明了一般,极致的亮光刺痛所有人的眼球神经,什么都看不到。
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身上好似被箭矢射中。
在外人看来,就好似以女子为中心,一道道散花般的光线刺向几人,他们顿时血流如注。
“小诗,早就跟你说过了,别太怜悯心太重,讲道理的话,就不需要我们出面了”。
一个男子从水中升起,面容上全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着他看着四人,“哦,不愧是妖魔道的炼气士,看着狼狈,实则没事啊,我来试试看”。
“道术·追光”。
樊家四人视力受损,临危大乱,用心语和真元不停地摸索,身形急急下坠,不愿意当靶子。
未知才是恐惧的来源。
四人狼狈逃窜,男子身影鬼魅不停,手中有流光一直不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每一击都非常精准地击中四人,鲜血横流。
“别乱了阵脚”!
随着怒吼声传来,一把飞旋的九环大刀带着劲风开道,逼迫男子退开。
“道术·曲光护体·壁障”!
女子一声娇喝,真元透体而出,男子好像沐浴在圣光之中,九环大刀在离男子十米开外仿佛碰见墙壁,带出一溜火星,偏离轨道。
“小诗,哪里就需要这么谨慎了,我伤不了”。
“安然,他们来了”。
说话间,丛林中走出八人,樊家十二楼楼主齐聚,当首一人身材高大,只见他张开手,九环大刀如乳燕归巢,身后的道轮大开,显示出化神境的修为。
“请问阁下是”?
“阐教,太平道,安然。本来你们没有资格让我出手,只不过奉命行事,怕死的就束手就擒,要不然就看我心情”。
占星楼楼主示意,“赶紧知会家主”。
被安然称为小诗的女子悬在饮马河上空,与安然并肩。
缥缈楼楼主几人,这才甩了甩脑袋,用真元驱除掉女子的道术,眼前才渐渐清明,心里一阵后怕,听说过阐教的太平道,往日不过是酒中话题,今日一见,果然吓人。
“樊家十二楼楼主都在这里了,想必李柳和樊羽衣就藏在这里某处,说吧,别耽误功夫”。
安然抱着双臂,这时人们才看到两个银光闪闪的扳指就套在他的大拇指上,想来这就是他的本命法宝了。
占星楼楼主暗中吩咐,口中颇为敬畏地说道,“若不是贵教山涛君一行四人不问缘由破门而入,樊家岂可有动武的心思,请天使大人明察”。
安然左右看看,“山涛君,名字取得不错,实力不行,被打输了活该。你们几个,有心一起上就趁现在,晚了可就连你们的主子都见不到了”。
“家主有回音没有”?
“没有回答”!
“不好!调虎离山,退”!
安然轻笑一声,“反应过来了,和你们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了”。
“道术·启明·束缚之法”。
“道术·追光·透体之法”。
一时间,樊家十二位家主,虽然已经暗中戒备,还是在一瞬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眼前的二人在一片炫白之间消失无踪,而自己好似靶子上的肉,任人宰割!
另一处隐蔽的藏身处,羽衣雷丸环绕,“长久”巡弋在侧,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早就听说樊家小女天资出众,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阐教,太平道,青竹,问道李柳”。说话的男子声音沙哑,身后有一道月轮环绕,宝气萦绕。
他身边是一位女子,全身披甲,最显眼的是手上覆盖着一双特别明显的铁拳,颇有男子气概,说话言简意赅,“太平道,尉迟蔚”。
李柳踏前半步,隐隐超出羽衣半个身位,“打就打,废话真多”。
羽衣一下子就揪心起来,“你还有伤,别强撑着”。
李柳转过头看了一眼羽衣,“没事,我扛得住”。
青竹啧啧有声,“果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李柳脸色灰白,但是眼神坚毅,“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为难其他人”。
青竹轻蔑一笑,“早就听说长留剑仙有侠义,今日一见,有点意思,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李柳不再废话,剑指一竖,拔出紫电在手,“来战”!
回答李柳的是月轮,李柳挥剑格开,当啷一声巨响,李柳虎口崩裂,手臂发麻,剑身止不住地颤抖。
青竹笑容更盛,“还以为声名鹊起的长留剑仙如何如何,看来也不过如此”。
李柳也不答话,左手剑指一抹剑身,只见隐隐有雷电萦绕。
青竹眼中好战欲望强烈,“哦?又有新东西了?你那两把飞剑赶紧使出来,要不然没机会咯”。
李柳真元涌动,持剑指向青竹,“鱼游宗,李柳,前来讨教”。
青竹在一瞬也收起玩笑的言语,“阐教,太平道,青竹,接受挑战”。
李柳的身影在一瞬间拉近与青竹的距离,他要近身兵刃战。
青竹眼中全是赞赏,果然是好胆色。
紫电带着一抹蓝光电弧,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青竹,月轮在毫厘之间挡住这一剑,接触之时,电弧跳跃,青竹撑起真元护盾,解决掉这小小麻烦。
就在此时,无影从他脚下袭来,月轮间不容发地出现在他脚下,李柳借机挥剑近身,从腰腹之间突入。
月轮一瞬间好似没了踪影,李柳的剑被荡开,自己差点被月轮带起的真元割伤。
此时太岳如山一般压下,这就是李柳的心念间的战斗。
太岳压顶,巨大的灵气爆炸,李柳甚至被推开很远,颇有些狼狈。
来不及想太多,李柳持剑稳定真元,太岳之下,青竹完好无损,月轮旋转不停,挡在他的头顶。
“你果然很不错,怪不得能伤了通灵道人,只不过今日你有伤在身,不能尽全力。李柳,听我一句劝,低头认个错,大家同门师兄弟一场,我可以帮你说句话”。
一旁的女子也跟着点点头,只不过开口两瓣门牙稍稍影响形象,“人才难得,剑仙最甚,你既然已经入了我阐教,就该知道人分九等,你已经站在一等一的天上,就不该想着昨日的事情。安然说的话你要好好听,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求情”。
李柳心知自己杀了山涛君四人,已经回不了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两位好意,今天只问道,不谈情”。
青竹有些遗憾,如此纯粹又年轻的剑仙,资质好就算了,他见过太多的好璞玉,但是如李柳这般,不仅资质万中无一,练剑能够纯粹又兼具天马行空的道术,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李柳召回太岳和无影,两把飞剑一现一隐,他的表情更比以往凝重,这是他面对过最强的对手,以往如樊皇这种,实力不够,还谈不上对手。
李柳此时战意熊熊,默默提升着自己的剑意,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试探了,下一招就是定胜负,很有可能就是分生死。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页纸,在青竹二人疑惑的眼神中打开。
“公子说过,凡是最关键的时候,bGm就代表着主角光环的开启,这首《无地自容》是公子为我写就的,说这天底下所有的炼气士,所有的剑修,见到我就要无地自容,也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当真了,反正我是当真了”。
李柳以自己的真元激活这张儒家的浩然正气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音乐响起,独属于一个时代的记忆被翻开,鼓点和激烈的电子弦乐带着不容许质疑的节奏,敲击着人们的心墙。
在风暴的中心,李柳的气势一变再变,他的真元被全部调动起来,剑意之盛,更超越以往。
青竹第一次变了脸,“这是什么道术”?
李柳很自豪地说道,“这是我师兄的独门绝技,今天让你尝尝鲜”。
“道术·水天一色·似幻似真·逍遥一剑定千秋”。
青竹已经不敢轻视李柳,现如今他的状态和气势,已经能够威胁到他了。
“道术·四方灵素·方圆塑令·天纵之勇·会当凌绝景”。
月轮在一瞬间变得更大,旋转着割开无数的空间,身下的饮马河暴涨,淹没了青竹的身影,整条河好似龙卷一般,一瞬间困住李柳,月轮上下切割,一时间水雾漫漫,狂风暴雨不止。
琴诗音稍稍离开,双眼不停地关注着整个战场,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受伤的元婴剑仙,竟然能够迸发出如此的实力,面对着比他高太多境界的青竹,不仅战意盎然,而且出招果决,实力非常。
水帘中的剑意和剑气根本没有被压过,反而越来越盛,就连羽衣都能感受到李柳的不屈。
紫电脱手,无影无功,太岳护主。
青竹见血,月轮建功,水中有柳。
李柳的镜花水月一样出招就见血,他手中一根青悠悠的柳条滴答滴答滴着血,另一端的柳条系在青竹的胸口。
青竹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思议,“李柳,你赢了”。
李柳咧嘴一笑,满口的血,“承让”。
羽衣小妮子从满脸的担心变成满眼的小星星,这就是我的夫君,天地间最好的剑仙。
就在这时,李柳撒手,本命剑消失,他坠落河中。
青竹收起月轮,对着尉迟蔚说道,“把他带走”。
尉迟蔚不等羽衣去救李柳,道术早就准备好,第一时间祭出一张网,困住昏迷的李柳,一把制住他的真元,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羽衣大怒,祭出飞剑长久,被青竹的月轮弹开,只见她双手高举灵宝雷丸,就要蓄力开大招。
青竹一脸的无奈,月轮突袭而至,撞破羽衣的真元节点,让她一时间难受异常,真元逆流带来的是腥甜的味道。
羽衣强忍住一口血,直接将灵宝雷丸丢掷出去,青竹直接坠落入水,雷丸被月轮拦住,一时间雷光一闪,耀眼千里。
羽衣不想和他纠缠,收回飞剑长久,就要御剑而行,然而就在此时,她心有所感,才转过头来,就看到青竹面无表情,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脸,真元爆发,羽衣一时间如遇雷击,眼睛一翻,她就失去了知觉。
青竹吐出一口血,血液好似剑一般,射向河中央,引发一道巨大的声响和震动,水势滔滔。
青竹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召回月轮,循着同伴的方向,赶紧离开。
不多时,调虎离山的二人尉迟蔚。
“你们那边怎么样”?
“十二头蛮牛,要杀光的话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你们怎么样”?
尉迟蔚指了指身后,“李柳已经被抓住了,这小子能耐可不小,青竹师兄问道输了”。
二人大吃一惊,“输了?怎么可能,李柳才修道多少年,他才什么境界”。
此时青竹远远赶来,只见他气息不稳,身上点点血迹,看样子很狼狈。
“青竹师兄”?!
“走”!
几人见他面色严肃,于是接过羽衣,飞天而去。
在路上,安然给了琴诗音一个眼神,琴诗音虽然忐忑,还是开口问道,“青竹师兄,你伤要不要紧”。
青竹见她动问,于是耐心说明,“好在有护身符,李柳剑气异常厉害,不能将他视为一般的剑仙”。
安然见青竹被她最疼爱的小师妹打开话匣子,于是赶忙问道,“李柳不过是元婴境,竟然如此厉害”?!
青竹想起胸前的那一抹绿色,还有些心有余悸,“他已经不是元婴境了,这一战他已经敲开了化神境的门,只需要临门一脚,他就能稳妥晋升”。
琴诗音睁大了眼睛,“战时晋升?”
青竹点点头,“他很厉害,你们不要小看他”。
尉迟蔚突然开口道,“你想保他”?!
青竹点点头,“人才难得,樊皇长老当年这件事我就很不赞成,排除异己相当于多一个敌人,这种混账事,我不知道是谁的授意,但是不该动摇阐教的根基”。
琴诗音有些疑惑,“这和阐教的根基有什么关联”。
“我阐教立教以来,广邀天下炼气俊杰,李柳作为剑修,年少成名,剑术造诣之高,生平罕见。
他虽然是鱼游子的弟子,在道术修行上,却并不墨守成规,是真正的剑仙。你们也知道我阐教分内外门,这里都是天下最优秀的炼气士,如果我们今天如此对待李柳,往后还会有谁一心信奉我教”。
安然也点点头,“师兄所言,很有道理,但李柳已经是生死簿上的名人,恐怕很难生还”。
青竹此时艰难地从胸口处缓慢拔出一根剑气,“就凭他能胜我,还能伤我,就该争取一下”。
琴诗音此时恍然大悟,“你要去找师父”?
青竹点点头,“自从师父退位以来,我发现有些人居心不良,这件事不过是导火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几人统一了意见,于是方向微微变化,飞天而去。
饮马河边,十二楼楼主人人带伤,被困在一时,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