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的綦江城,綦江城的李三,这不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当日愤怒出手的李三,怀着死战的心情,追着守备将军和他的亲卫们,一路上血杀血洒。
心存死战的李三和丢了勇气的守备将军相遇,勇者一定胜利,李三捣碎了守备将军的胸甲,任凭他痛哭求饶,还是一点点的把他的头掰了下来。
扫平了守备将军这个障碍之后,靠着城门休息的李三,浑身是血,顺手夺过的酒壶,清亮的酒流进喉咙,浑浊的汗洒在脸上,真他妈的痛快。
整个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李三站起身来,站在城门的正中间,一步离乡,一步归家。
还没等李三想清楚这个问题,远处有阵阵的脚步声响起,李三摔了酒壶,血红的舌头舔着嘴唇,这帮狗娘养的帮他作出了选择。
李三踩着残破的皮靴,毅然决然的奔跑在出城的大道上,在他的面前是阵阵的肃杀,衣服褴褛的他,就像螳臂当车的莽夫,要以生命血溅五步的代价,活出不屈的骄傲。
看似他一个人的舞台,其实有无数双眼睛在偷偷看着,作为观众,綦江城的人都以鸵鸟的心态面对那一天,关起门来瑟瑟发抖,生怕那个天杀的李三心智发狂后屠城。
夕阳西下,李三看着围着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勇,满脸满身是血的他笑得很残忍,人多势众的官兵却无一人敢上前。
杀累了的李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旁人看来,李三远比恶鬼要恐怖的多,这凶徒是真的吃人啊。
就在刚才,他宁愿挨上一枪,也要乘势夺下偏将的性命,那个一手抓着心脏,一手抓着刺向自己长枪的男子,堪比恶鬼。
身体里全速流转的血液,好似沸腾的热水,李三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
他只恨自己不会高深的武功,这样一拳一脚的,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提起自己血淋淋的拳头,里圈的兵勇统一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兵勇抵出半步,一进一退之间,还是那个圈子。
深吸一口气的李三,无声狂笑起来,这不就是他们混江湖的,最威风的时候嘛。
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杀!!!
许久之后,不分日夜,不分黑白的杀戮停止了。最终跑了大半的人,李三晃晃悠悠的没能站起来,也倒在了血泊之中。从上空望下来,李三的周围全是尸体,他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当中,自己成了一个血人。
风来过,夜来过,人没来过,鬼没来过。
李三梦见自己蜷缩在妈妈的肚子里,饿了就喝一口,全身暖洋洋的。
尸山血海最后是不见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地的供养。
血祭之中的李三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无数游丝一般的血因子如河流归海一般,流入李三的心脏当中,已经不省人事的李三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
夜色深沉,这里就像鬼阵一般,无人敢来,乌鸦一只只飞起飞落,渗人的声音叫了一整夜。
旭日东升,再次睁开眼睛的李三,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站起身来的他感受着和以往的不同。死人堆里的他没有一点不适,这时的他想起的是一句戏文:“一将功成万骨枯”。
感受到生命的不同,体会着身躯的强大,李三笑了,笑的猖狂,想的畅快,笑得无数的黑鸦振翅而飞。
李三回来了,那个杀人的恶魔。
李三打死都想不到,他的江湖名号会是一帮老百姓给他取的,也是这些人帮他传播出去的。众口铄金,所有人不得不承认,李三确实是个杀人吃人的恶魔。
天杀的李三,因为人杀不了,只有看天收不收。
李三从东门回来,人们就从西门离开,都害怕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大开杀戒,老百姓们都传开了,李三是恶鬼,要吃人的。
李三看着人去楼空的城市,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找到一个酒楼,不急着喝酒,反而自己动手添柴烧火,烧了不少的热水,他准备好好洗一洗。
这时节,有人偷偷摸摸的找到了添柴的李三,来人壮起胆子,“三哥,我帮你啊”。
李三不用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呵,平日里没见得你胆子这么大,今天吃错药了,还敢来,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来人是个孬货,早就认识李三,只不过没什么交情。后来李三发达了,他因为是熟人,就跟着李三混饭吃,没什么本事,就是抗打,对内对外都是沙包一样的存在。
李三出事的时候,这人因为憨笨,官家觉得没有招揽的必要,就被遣散了。
不曾想,这人一直没走,在这个节骨眼找到李三。
李三身上腌臜,正愁热水烧不够,把柴火往灶里一扔,拍拍屁股站起来,“门板,你想好了,跟着我没有回头路了”。
孬货咧着嘴笑着,朴实的样子,“我从小讨口要饭,饿的时候比饱的时候多,人人厌弃我。长大了混江湖,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但是自从跟了你,你从没让我饿着过。这几天他们就知道打我,没给口吃的”。
李三吐出一口血水,“傻不傻,这几天这么乱,哪里找不到一口吃的。他们打你,你就干挨着啊”。
孬货认真的添着柴火,一边回答到,“一直不都是这样么,我挨打,然后才有饭吃”。
李三抬脚就走,“艹,去把水给我倒好,一会儿这酒楼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吃什么,别耽误我洗身上就行”。
孬货笑起来更傻了,屁颠屁颠的提着热水往屋里跑。
李三终于如愿的沉入澡盆里面,血雾散开,滚烫的热水刺激着李三的皮肤,只听得他嘟囔一句,“这傻子就不知道兑一点凉水”。说完,李三非常满意自己这具身体,江湖人最想要的金刚不败,他好像睡一觉起来就拥有了。
翻箱倒柜的孬货提着一袋面粉,和一块风干肉,一口面一口水,紧接着和风干肉较劲,吃得是满脸的油光,表情十足的满意。
唯一没忘记的就是不时添些柴,热水烧好了又屁颠屁颠的去换水。
李三换了好几次水才让孬货自顾自的吃,这傻子太让他无语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憨货这么有意思。
披散着头发的李三随便找了件衣衫披上,大毛腿就露在外面,看着花脸猫一样的孬货就气不打一处来。
“把东西给我放下,还吃呢,你吃的是人吃的嘛”。
孬货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身胚大,肠胃深不见底,这些天忍饥挨饿的,着实一下子没忍得住。“三哥,是人吃的东西,我是在他们后厨找到的”。
“你就不会弄点像样的,把脸给我擦干净”。
孬货也听话,就这袖子就擦脸,总算不是白一道、黑一道的了,倒是油亮得很均匀。
李三从来就不是什么人上人,见惯了这些,只不过是见不得这傻子的样子。
“吃饱了吗”?
孬货傻傻一笑,“还早呢”。
“会做饭吗”?
孬货眼神明亮,拍着胸脯震天响,“会呢,我做的饭菜弟兄们都喜欢吃”。
“行了,行了,做饭吃,我去大堂等你”。
留下欢天喜地找食材的门板,李三走出伙房。
不是他托大,是他想好了,这綦江城,他不走了,要死就死在这里,不死,这綦江城就要真正的他说了算。
从此以后,李三入驻綦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