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试炼之前,其实大大小小的聚会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了,炼气士修行问道,平日里清修居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更是广邀好友,认识新朋。
鉴宝大会,是玄宝阁东麟阁内门弟子紫舱提议召开的一次炼气士之间的盛会,济世堂是名门正派,自然在邀请之列。
夜小天和木古道人叙旧聊天去了,自诩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夜小天,把相交看得很淡,自然不会去那些个聚会,在他看来,小孩子办家家酒,他一个大男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柳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醉心修行的剑仙,除了修行就是问道,他已经把周围的人打怕了,提升济世堂名气这种小事已经被他做到了完美。
这次济世堂的名单为何是夜小天三人,前两人是因为雅乐长老开口,夜小天这些年帮着济世堂打下了不小的名声,光是邸报就赚了不少钱,他有一个名额实属正常。
李柳就更别说了,这么年轻的金丹剑仙,别说是试炼名额了,当长老的名额都没问题。既然现在的济世堂名声有了,钱本就不缺,实力也更上一层楼了,平易近人,医者仁心这种活自然就落在文琪小师叔的身上。
鉴宝大会,因为紫舱的身份,这一次算得上是高朋满座,分席而坐围了一圈又一圈,茶几上瓜果仙酿,华灯初上,不断被换上换下的宝物琳琅满目,让人大呼过瘾。
“这煞火网别看只是灵器品阶,难得易于操控,只要是炼气期就可以操作自如,就算是超凡境的实力,一不小心也要中招,算得上是下克上的良品啊”。
“要我说啊,这三清天下,御器、炼器当以玄宝阁为首,你我这种苦哈哈,自然是只能远观赞叹了”。
“这振霄锤做工精湛,铭文有法度,有破甲奇效啊。”
“据我所知,镇魔府的独门兵甲,下品法器——玄甲,是受不住这振霄锤重击的”。
“此言差矣,我上宗镇魔府兵甲之厉,岂能能同于死物?紫舱道友的这件法器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你松门府见识太浅,哪里懂什么矛盾之术”。
“是是是,黄枫谷作为镇魔府的下宗,自然是最清楚兵甲的厉害,我不过是坐井观天了,见了好宝贝,胡乱断言了”。
紫舱不愧是玄宝阁的内门弟子,所带的宝物果然让人眼前一亮,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下子就有了斗宝的心思,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鉴宝大会也算是热闹。
说起来,这些所谓的宝物都不过是炫耀的本钱而已,真正要用到的宝物,哪一个不是敝帚自珍。
这三清天下若是以宝物衡量实力的话,玄宝阁当仁不让稳占九大宗门的首甲;然而从实力上来说,玄宝阁别说是前三甲,倒三甲还差不多。
自古以来,宝物这个东西,并不一定是越珍贵越厉害越好,契合自己的道术道法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当年夜小天拿着破天就应该大放异彩。
相较于其他宗门,济世堂并不以宝物的多寡判定弟子的重要性,她们更倾向于弟子本身的修行。
文琪小师叔还未成年,宗门里不讲究这个,因此对于这些法器法宝很感兴趣,津津有味的听他们讲解和吹捧。
文琪小师叔在济世堂之所以身份尊贵,除了仰仗是掌律长老的关门弟子,其实主要是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最是契合济世堂的道法,最是能够继承肖桂倩的衣钵。
这个所谓的鉴宝大会,除了是一个娱乐项目,其实又何尝不是大家展露实力的好去处。济世堂在三清天下是独一份的存在,济世堂所在的地方就一个小姑娘,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这位妹妹看着眼生,恕在下眼拙了”。
文琪本就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年纪还小,性子相较于同龄人比较稳重,“紫舱师兄明鉴,小妹乃济世堂弟子,掌律长老座下弟子,修行日浅,平日里少于与各位修行界的翘楚请教”。
紫舱见她说话颇有古韵,其实心生好感,“这位妹妹不要拘束,见过面了就是有缘,可有宝物想让大家一起鉴赏的”?
小师叔矜持的摇摇头,“紫舱师兄好意心领,小妹无有拿得出手的灵宝,师兄不用管我”。
紫舱作为主人,自然是面面俱到,让所有客人不至于太冷落,随后就一笔带过了。
“灵宝?笑死人了,还什么修行重己不重宝,这说话噎死人了,要不是紫舱师兄好脾气,换一个人都要把她撵出去,谁不知道玄宝阁最善炼宝修己身”。
小师叔被这句话羞得脸红,自己的无心之语,还是被人抓住了话柄。
紫舱自然不会计较这个,主人家要心胸宽阔,更何况他代表的是玄宝阁。
“济世堂?!就是那个天天和贱民打交道的宗门?山门还没倒”?
“师兄有所不知,这济世堂本就是惯于卖惨求荣,女人嘛,服了软,总会有吃腥的男人帮着,帮男人软了,她们才会硬气起来”。
“我听说她们中间出了一个雅乐长老,风骚得很啊”。
“谁说不是呢,据说她当长老那天,有好些个尊贵的客人都到场了,我听说除了羞花夫人,阐教和截教的天使大人都有莅临。你是知道的,凭济世堂这块牌子,别说是晋升长老,就算是换堂主,也不一定请得到那些人”。
这些讥讽挖苦的言语,毫不在意的嘲笑,就在文琪的耳边炸响,本来一脸从容笑容的她,忍不住看向那三人,原来是老冤家。
文琪忍了又忍,见他们越发的口无遮拦,终于忍不住怒目而视,“住口!当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三家长老自不量力,被我济世堂雅乐长老击败,丧家之犬一般,如今竟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简直是让人看不起”。
这三人原来就是金庭山,麻姑山,仙都山的弟子,他们本就同源,这次参与试炼的都是重点培养的弟子,自然看着孤立无援的文琪就起了欺负的心思。
“雅乐才修道几年,百年闭关就能同时打败我金庭山,麻姑山,仙都山三位元婴长老??笑话,若不是用了诡计,就凭你们济世堂??一个个的除了会煮药水,还能做什么?脱裙子吗”?
这几人的笑声如此的放肆,作为主人的紫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眼看那些人越发的放肆,一群人围攻一个小姑娘,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一群打扮异样的女子未曾踏入门槛就开始发飙,“笑笑笑,笑个铲铲,骂你妈卖批,一群大男八汉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啥子本事,有本事来找老子”。
火爆脾气的五行宗姑奶奶们瞬间就爆发了,一个个看着娇小可爱的模样,说话就是那么的玲宝儿。
在三清天下,最好不要得罪玲宝儿,否则生死难料;同理可证,在兖州地界,最好不要得罪乌山火行的弟子,那全是玲宝儿的铁杆粉丝,说话办事一个调调。
金庭山,麻姑山,仙都山的这几人瞬间不敢叫嚣了,真等到五行宗的姑奶奶她们蜀道山,他们可惹不起,几人恨恨的给了文琪一个威胁的眼神,便偃旗息鼓了。
紫舱见场面不再难看,于是就趁机找五行宗的女子攀谈,“飞虹道友,不曾想是你亲自来了,未曾远迎啊,请准许我亲自讲解这些宝物的来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夜小天若是在这里,一定可以猜到唐飞鸿和玲宝儿的关系。
“不要皮啰嗦,要不是师父喊我出门透透气不要烦她老人家,鬼才愿意来你们这里,人不好耍,龟儿子又多”。说完,她转身和自己一起来的姐妹们说道,“走,打麻将去”。
紫舱并未生气,颇有些狗腿的说道,“我送送你”。
“滚滚滚,老子不用你送”。
紫舱笑嘻嘻的跟着唐飞鸿大小姐走了,一路上还在巴结,“飞虹,麻将为何物,我不太了解”。
“打麻将都不会,你来做爪子”?
一场闹剧随着紫舱非要去送,唐飞鸿气势十足的离开,终于再次热闹了起来。
玄宝阁这次的试炼,可以说是一次真正的盛会,算是玄宝阁的一种友善,只要是有名有姓的宗门都可以参加。目前九大宗门只有玄宝阁和五行宗派人参加,驭兽斋等宗门并未安排门下弟子参加,只是让下宗派出代表参加,代表了一种态度。
主人和贵客的离开,阴阳宫的一名弟子阴恻恻的说道,“济世堂不是最喜欢治病救人吗?我这情痴毒,你敢不敢试一下”?
文琪小圆脸上全是扞卫宗门尊严的倔强,“阴阳宗,惯是会采补,行事与邪修无异,我济世堂千年积攒的底蕴,不屑与你为伍”。
范斌病态的脸上笑得越发的诡异,满嘴的黑牙齿让他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我阴阳宗的上宗乃是天心宫,九大宗门之一,难道也是邪修?!小娘皮,没了五行宗的人护着你,说话还是注意一点,晚上可不太平”。
金庭山,麻姑山,仙都山一同阴狠狠的看向文琪,眼神和嘴角都透露出一种意思,其余的宗门弟子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文琪始终是个小姑娘,一时间有些害怕了,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不熟悉,一个个的都事不关己,她突然没有了底气。
这里是一处景致颇为雅趣的山巅,山不高,有临湖为伴,却离灵宝轩的山门还有一小段距离。这是一处适合野营观月的好去处,也是一个无处安身的陌生地。
文琪一时间觉得举目无亲,害怕纠结,阴阳宗等人不怀好意已经毫不掩饰,但是让她一个人离开这里,她更不敢。
“不过是开玩笑,文琪道友不必害怕,长夜漫漫,不如坐下一起喝酒赏月”。仙都山的弟子作势要去拉文琪的衣服,笑容很有内容。
文琪怎么可能会依他,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受惊一般退后几步。
不料,那人却痛苦倒地,抱着自己的手哀嚎不已。
“打人了,济世堂的人欺负人了”。
周围不是没有明眼人,但是他们只能心里面鄙视,却不好开口,谁不知道这些败类都是天心宫的下宗,得罪他们问题不大,就怕得罪天心宫吃不了兜着走。
文琪一下子就被围在中间,“济世堂的人好威风啊,我们不过是盛情邀请,你不愿意可以不喝,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文琪百口莫辩,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这些人,“我没有,他装的,不信你可以让我给他看伤”。
“那不行,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们又不会看病,你要是故意使阴招,他明天一早起来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文琪一下子被急得快要哭了,周围全是恶意,时不时的推攘着她,她就像是被臭虫和豺狗围攻了,终于忍不住奔溃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就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范斌这一巴掌如此之重,一下子就把她打倒在地,也把她的哭声打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一下子被吓着了。
“小贱货,打了人可没这么便宜,给我打”。
范斌开了头,一时间,拳头和黑脚雨点一般落下。文琪只不过是筑基期,忍了两下就忍不住了,身上传来的力道如此之大,太痛了,文琪呜呜的哭出声来,紧接着惨叫起来。
“紫舱道友就在山下了,在他的聚会上斗殴,恐怕他面上不好看”。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一个小姑娘而已,有气可以找济世堂”。
有尸山九道,茅山弟子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公道话。
“嘿嘿?!赶尸的,驱鬼的,你们好到穿一条裤子了,没本事就把嘴闭上,没人当你们是哑巴”。话虽如此,阴阳宗的范斌还是停下了手,只不过看着别人一脸的嚣张。
尸山九道和茅山历来关系有些冲突,自然不会同仇敌忾,既然惨剧已经制止了,他们就不适合开口了。
“那我让你闭嘴你怎么回我”?一名青年突然睁开眼睛,冷漠的说道,脸上的雀斑和普通的长相,却盖不过他如剑一般的背影。
范斌见他说话了,于是眼神示意几人,不再张狂,眼神诚恳的说道,“既然是灵剑山的剑仙大人开口,我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不计较了”。
“我还不是剑仙,容你出言调戏。这次过后,我会找你们问道,你们好好等着就是”。
范斌大急,“这这这,我是有口无心,犯不上吧”。
青年本就是孤傲的性子,根本不管他们心情,闭眼继续练剑。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文琪已经双眼无神,眼耳口鼻都是血的她,就像个无助受伤的小鹿,等待着恐怖。
紫舱被唐飞鸿赶回来了,不过他心情不错,能和她说上这么多话,值得了。
只不过当他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来人,把文琪道友送医”。
范斌一脸的赔笑,“紫舱师兄,济世堂的人不讲道理,动手打了仙都山的道友,我们这才出手教训的”。
紫舱冷漠的看着他们,“是非曲直我不是判官,但这里是鉴宝会,不是你们斗法的地方,还请你们自行散去”。
范斌脸色一僵,随即笑容更盛,“是是是,是我们心眼小了,坏了师兄的鉴宝大会,这就走,这就走,改日必定登门赔罪”。
紫舱看着他们离开,这才按耐住心中的火气,堆起笑容收拾残局,这里还有不少宗门的弟子,他可不愿意自己辛苦主持的鉴宝大会变成笑话。
文琪终于悠悠醒过来,无处不疼的身体在发出哀嚎,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心中的委屈无法诉说。
灵宝轩的飞云居,李柳得胜归来正在打坐,梳理一下自己的心得,突然眉头一皱,那丫头哭了?!
大门被打开,文琪被人抬着进了门,身上匆匆擦拭的血痕还在。
李柳收起道法,推开门来,“你怎么了”?
文琪原本强忍着泪水,小脸原本都笑了,只不过一下子委屈得难以抑制,在长留剑仙面前如此丢脸,一个小女生的骄傲和矜持就瞬间瓦解了,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李柳看向送来的人,那人敷衍一句就拉着同伴离开了,“我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让我们送医后送回这里”。
李柳走惯了江湖,知道一个人委屈无助的时候,眼中就会没有光。
正好此时夜小天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叼着烟枪的他脸上还有笑容。
木古道人人不错,以前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看低他,如今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出名捧着他,真拿他当一个君子之交的朋友,夜小天很喜欢这种感觉。在酒桌上,木古道人很给面子,说到时候一定帮忙看顾小师叔一二。
看到文琪小师叔的惨样,夜小天一下子就眉头紧锁,他是个隐形的大男子主义者,最见不惯打女人,文琪这一身的伤,一看就是被打了。
夜小天没有说话,先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还好都是外伤,于是他蹲下身子摸着文琪的头说道,“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受委屈了,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文琪看到李柳还会软弱,看到夜小天就暗暗给自己打气,哭着笑着说道,“我没事,不用帮我出气,只是一场误会”。
夜小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师叔啊,女孩子有些时候别太要强了,你若是不说,长留剑仙就生气咯”。
文琪偷偷瞅了一眼李柳,见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轻轻说道,“他们冤枉我打伤他们,于是就打我出气”。
夜小天笑得更灿烂了,“没事啊,小师叔,乖乖休息,长留剑仙,别愣着了,送小师叔回房间”。
李柳点点头,不顾文琪的反对,横抱着她就走了,倒把文琪弄了一个大红脸。
夜小天一下子冷了心,这么和善乖巧的女孩子还有人敢欺负?!
“道生?你想怎么做”。
“报仇就不能隔夜,有气一定要撒出来,憋在心里就是自己难受了,我要加倍奉还”。
夜小天站起身来,李柳已经披挂完整了,“我都问清楚了,小师叔没有错,公子,我们怎么做”?
夜小天嘿嘿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一个小姑娘,当爷们的要是还和他们讲道理,还修什么道,今天我就要在灵宝轩的地盘上把他们全部打得哭天喊娘”。
李柳眼中跃跃欲试,“公子,我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