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御兽宗百里之外,有一处万兽牧场,原先是上宗驭兽斋的一处大型饲养妖兽的地方,这些妖兽桀骜不驯,基本不能驯养,除了看看能不能繁衍后代,只能在此地等死。
后来,随着山门的发展生息,这里成为驭兽斋下宗——御兽宗的旧址之一。百年后,因灵气稀薄,妖兽的驯养不易,这才舍弃了这处飞地,据说是被半卖半送,舍给了一位对御兽宗有恩的散仙,让他能够开宗立派,有一处福地。
这位散仙算得上是三清天下的一位奇才,本身是半路出家,误打误撞的学道修行的手段,天资属于被埋没的金子。修行一甲子,竟然让他自学自悟,凭着半部捡来的道法,自己悟得一门独门的道家心法和实打实底层打滚用血泪锤炼的神魔道秘法。
这位散仙一路走来,颇为狼狈,作为野修,没有修行的去处,好几次命悬一线,都是九死一生,最后才习得一身本事。
后来散修看淡了风月,也腻味了道门之间的计算,遂起了自立门户的心思。正好御兽宗的一位权重长老,在追捕再逃妖兽受伤之后,被他偶然救起,还帮他追杀了暴怒的妖兽,这才有了这段机缘。
这位散修流浪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看淡了风月无边,自知自己此生再无半点晋升的可能,就起了落叶归根的想法,这才散尽家财,买下了这块地。
说是地,其实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共计十三峰,占地极大。虽说御兽宗早已拆除了贵重的物品,山门阵法、禁制法宝一个也无,但是对于好些想要扩大宗门地盘的人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块不错的地势,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有心人无心与御兽宗为敌,一直相安无事。
消息传来,御兽宗下辖青蛇十三峰卖给了一个散仙,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周围有些山门开始计较起来。但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御兽宗半卖半送这块地,有一个要求,青蛇十三峰,有七峰以内的地界,是上宗埋下的妖兽坟场,是禁地,不允许过界,散仙一口允诺,绝不破誓。
这位散仙可不是好说话的,他早就防着外人觊觎这一手。他前手拿到地契,后手就广邀天下山野修士。
“当今天下,唯道长存。天运循环,三清为宗。天道无常,人命有数,以有数而博无常,难矣。是故,修道者多拜山门,求仙方,讨长生,此乃千古之唯一道也。然修道者多矣,得道者寡。
呜呼哀哉,常人问道,难如登天。我等山野修士,不祭祖法,不得法门,一知半解,误入歧途者,十之八九,修道者多殒命于此。
初常闻,修道问天,乃行悖逆之事,理当有引道之人;然我等皆因缘际会,误敲仙门,奈何踏入半步,见过那山上风光,已然不能回头。凡尘已过云烟,山巅云遮雾绕,吾立于山脚,何去何从。
与吾有相同际遇者,千百年来,数不胜数。吾多年来,劳苦奔波,受尽白眼,流过热血,然未有一处心安地。山上道友与我倾心相交者,一、二人足矣,但山上宗门愿与我倾心相交者,至今憾未遇上。
吾修道五百载,心知成就仅限于此,但有一愿,愿天下所有山野修士,有一处山门,可以遮风避雨,再不受外界冷眼旁观。
今吾借胆,宣告天下。凡天下所有山野修士,皆可入我门墙,无有条件,但有戏言,天地厌之”。
此文一出,天下激荡。
周围几个宗门还没想好对策,漫山遍野的野修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三清天下,多的是无家可归的野修,多的是丧家之犬的野修,多的是人鬼不喜的野修。既然有人广开大门,何不去看看,我们这些野修,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这件事在三清天下影响很大,甚至比发起人想到的还要大。三清天下的阐教和截教对此持相反的态度,前者不喜,后者不拒。两个庞然大物说不服对方,那就只好都不出手,让这件事自然发酵,让这个人自生自灭。
这件事正好发生在兖州地界,这里的话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截教。既然截教不发话,作为九大宗门的玄宝阁、驭兽斋和五行宗就不会发出第二个声音。
只要这些巨擘的宗门不参与,其实就相当于官方默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你自己的实力了。二流,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宗门很多,你这块骨头别人看不上,他们可是很眼馋的。
相隔不远,或是贪念过大的宗门,开始串联。
散仙高坐云端,这片大地上开始有游荡的野修集结。
这次是另类的宗门争夺战,胜利的一方,除了会死人,只会得到一块本该属于自己的地,还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宗门,由野修组成的宗门。而另一方,空手套白狼,除了利益,就剩下所谓的名誉了。
大战那一天,心中有了光的野修聚集他们未来的山门前。御兽宗的山门就在这里,不过早已拆除,这里空荡荡的。散仙取了两根百年老树,削去枝丫,让这两根树直挺挺的钉在地上,就当是山门了。
散仙一夫当关,直面一十三家入流或是不入流的宗门。
但是,还有成千上万的散修在观望,他们散落在四面八方,甚至在山门的对立面。
说是宗门战,别人根本瞧不上这些野修,认为他们不配宗门战,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打死他们,吃肉喝血。
能够称之为仙,必定是金丹之上,散仙之说,在于他从未归宿哪个山门。十三家宗门,凑齐了十八位金丹修士,两位元婴修士,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一边是一夫当关的散仙,后面只有上百人的散修,这些人是死心塌地要跟着这位散仙,他们甚至好些不知道散仙的名字。
另一边一字排开,个个仙风道骨,十八位金丹修士道轮大开,两位元婴修士居中不屑一顾,身后是万千的看客或是墙头草。
散仙环顾四周,抬头看看天,嘿嘿一笑,开口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时辰也对,日子选得好,老夫这山门才立起来没多久,就来了这么多客人,值了。”
“你没立山门,你随便插两根柱子,不算数”。
散仙笑道,“这位大人,想必也是宗门的前辈高人了,说话怎么这么可笑”。
说话的是其中一位元婴,那可是志在必得的一位宗门长老,是在这一方水土说话办事都有些分量的——风清门。
“哦,可笑在何处”?这位道号至正的长老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散仙笑道,“笑你们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凝至冰点。
“老废柴,只会逞口舌之快”。
早有风清门的另一位金丹执事,欲表忠心,提前出手。
散仙哈哈一笑,怡然不惧,大踏步的一拳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龙卷风上。
“找死”!
然而不等劲风席卷,散仙白发老头,“嘿哈”一声,一拳击散了那道看似天灾一般的龙卷风。这还不算,散仙身法快捷,身随拳走,一步就来到那名金丹执事面前。
散仙根本不和他废话,一个转身躲过他情急之下发出的风切之墙,再以身体硬抗了他布在身体周围的风刃,以极快的速度踢出一脚,在自己血迹飘飞之前,让他飞出了这片地势。
这时才有人发声,“小心他近身,他是神魔道的修习者——贴面金刚,王闯”。
王闯在修行界打生打死多年,经验相当老道,一招制敌后并不恋战,迅速脱离战场。
只要他犹豫片刻,或是急于杀入,一根无影无形的丝线就会缠住他。
一对十七,还是很难有胜算。
王闯不急着出手,他的身后是晶莹的粉末,那是极速吸收后的灵石。
“贴面金刚,王闯?!我今日要让你知道,惹怒我风清门的下场,你绝对会后悔”。
王闯嗤笑一声,“老夫活了几百年了,手底下不知道打死过多少人,和我说这句话的人都没好下场,我估计你也不行”。
“别和他废话,这些山野渣渣,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与那些为害一方的妖兽简直是一丘之貉,何必和他们讲什么道义”。
“说得好,今日就当我们之斩妖除魔,为天下除害,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
这句话一出,自认为是正宗的人,明显有些意动,而那些首尾两端的野修们,眼神开始清明。
一时间,三位金丹修士达成共识,呈三角之势围攻王闯。
王闯原本只是心中有不服之气,但是把他们归结于妖魔,王闯一瞬间眼都红了,“一群乌合之众,人人道貌岸然,身穿高洁之衣,行事卑劣无耻,尔等无有资格替天行道”。
三位金丹,一攻一防,还有一位查缺补漏,并不着急在短时间和王闯分出胜负。
一人以御气之道,不断以带着不同箭头的箭矢逼他自救,或是放弃进攻路线,每一箭都势大力沉,每一处爆炸的深坑或是倒塌的大树,都证明了施法者的强大;另一人则是修行的五行之土,不断制造障碍,凭空还会出现飞行的巨石,堪比地震落石;最后一人则是不断控制着一根根无声无息的丝线,意图困杀他。
一时间,王闯成了猎人心中的野猪,任你横冲直撞,也要流尽最后一滴血,倒在突进的路上。
王闯见此情况,道轮大开,一口气吸入就不再吐出,瘦肉干瘪的身形一下子变得健壮无比,身体上还散发着蒸腾的气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金刚杵。
王闯不再刻意规避那些箭矢,喷火的双眼只有些许障碍后的敌人,至于那些丝线,你来试试看,看困不困得住我。
王闯一步就是被动挨打和伸手打人的距离,三位金丹修士大惊失色,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三人反应各有不同,一人拉开长矛,宛如开弓射月一般,直指王闯;另一人身前竖立一道城门,据说是天门,能挡金丹期全力一击;最后一人好似被牵线一般,被拉入高高的空中。
一鼓作气,金刚杵与长矛对向穿行而过,王闯被贯穿,施法者护盾全部碎裂,他被完整打碎;
再来一鼓,王闯紧握金刚杵,不减半点速度,身随器走,一个旋转,金刚杵砸在天门之上,施法者一瞬间口喷鲜血,气息一下子委顿下去,天门开了;
王闯的金刚杵碎,另一只手也颓然悬着,但是他脚下一踏,任由万千丝线牵扯,他还是犹如一根无尾的箭,射向空中。
天空中有血雨洒落,只听到一声惨叫,王闯浑身是血,身上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少了好多的血肉。他的脚下,是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死人。
再战全胜,两死一重伤,王闯身如妖魔,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