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翳微微弯下腰,动作小心的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躯沉重无比的夸父稳稳的背在了自己宽厚坚实的背上。
“放我下来吧……”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轻声呢喃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那声音细若蚊蝇,宛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屏翳并未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他选择用实际行动来做出回应,只见他紧咬着牙关,奋力迈开双腿,背着夸父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朝着刚刚被炸出来的洞口疾驰跑去。
眨眼间,他们便冲入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之中,进入到了隔壁的另一条矿道,这条矿道显得格外狭窄幽暗,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屏翳将夸父暂时放下,交给紧跟着过来的王旭照顾,他自己则是建立起掩护阵地。
“屏翳就位”
“收缩阵线,狻猊先行撤退”
万晓铃没有跟三人一起进去,而是端着步枪跑到了前方,接替了甄野的位置。
“收到,狻猊开始后撤”
甄野清空弹匣后,这才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快速跑向洞口方向,并且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那枚爆破手雷虽然没有直接丢到他们脚边,但依托矿道内特殊的环境,冲击力被放大了许多,仍然对他的脏腑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咱们也撤”
等了大概十几秒后,张良扫了一眼被自己暂时打退的防弹盾,带着万晓铃转身就跑,而此时甄野已经和屏翳在洞口另一侧做好了接应准备。
就在他们俩迅速钻入那个狭窄的洞口之际,后方穷追不舍的敌人终于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那些家伙手持着四面厚重坚固的盾牌,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般步步逼近。
甄野和屏翳立刻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倾泻而出,噼里啪啦的击打在坚硬无比的盾牌之上,每一颗子弹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与盾牌碰撞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全威力弹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十分惊人,首当其冲的几名敌人被这股力量硬生生的逼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几乎无法站稳脚跟,可在主管的逼迫下,他们并未退缩,反而拼命稳住身形,靠着身后队友的帮助,继续向前推进。
“背上他,你们先走”
张良转身停住脚步,接替屏翳两人的防守任务,必须得拖住对方一会,不然他们根本跑不了多远!
“夸父,再坚持一下”
屏翳把步枪斜挎在身体的一侧,然后弯下腰去,准备像之前那样再度背起已经无法动弹的队友。
可这一次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正当他伸手试图抓住夸父时,原本虚弱无力的夸父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的一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们走,带着我跑不了的……”
身受重伤的夸父虚弱的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的缓缓开口,为了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每一个字他都说的很慢……
哒哒哒、
“别废话,咱们没有抛弃队友的规矩!”
不断开火的张良怒吼一声,甄野懒得跟这家伙浪费口舌,将怔住的屏翳推到一边,自己就要背上眼前磨磨唧唧的男人。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别再浪费时间了,难道你们想让【三仙】葬送在这里吗!”
夸父用力拍开甄野伸过来的胳膊,顺势拄在地上,稍微挪动了下身体,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求求你们了,走吧,让我最后为大家做点事,想想老头子,他还在等你们……”
声音刚落,他的身体猛的颤抖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随着这阵咳嗽,一股猩红刺目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他前身的胸襟之上,瞬间便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而原本已经经过处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腹部伤口也开始重新渗出血迹,一丝丝殷红的血丝透过白色的绷带渗透出来,渐渐汇聚成一片鲜艳的红色,好似一朵盛开在腰间的血色花朵,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他妈的在瞎说什么狗屁话!”
“我们走!”
屏翳打断了张良的大喊,最后看了一眼勉强扯了下嘴角的同伴后,拉着同样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万晓铃扭头就走,力气之大,差点将百鸣拽了个跟头,就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霸下,你说,他的伤是不是没事!我不想听他放屁了!”
双眼通红的张良面色狰狞无比,对着那些艰难靠近的敌人疯狂的扫射着,可即便他将换弹速度提到了最高,对方却依然玩命的往前顶……
“……”
王旭沉默了,身为医生,他当然清楚夸父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在外界,医院又不远的话,那么活下来的概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可偏偏这里是西伯利亚……
他默默蹲下身子,一针肾上腺素扎在了夸父的大腿上,好让他能在最后时刻保持清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同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你们特么的……”
张良愣了愣,甄野连忙拉了他一把,几枚子弹惊险的擦着他的身体射到了后面的墙壁上……
“你俩也滚吧……”
看见甄野将身上的震撼弹丢了出去,夸父摆手示意,吃力的拽过被屏翳放在一旁的背囊,又把自己的步枪枪口挪到了洞口,让它面朝着散开躲避手雷的敌人。
“老吕……”
“赶紧的,走,都走……”
张良最终走了……
被甄野生拉硬拽的带走了,因为他们真的没时间耽搁了……
倾听着重新响起的脚步,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夸父扣动了右手的食指,让那把架在洞口的步枪重新向着敌人发起了攻击,拖延对方靠近的速度……
接着打开背包,将里面携带的破门炸药全部聚拢到一起,将它们串联起来,并丢出了一枚烟雾弹到洞口,让对方摸不清楚深浅,不敢贸然接近,然后就那么平静的依靠着墙壁坐在了原地……
“擦了,我这一生可真他妈的精彩极了……”
松开打空了的步枪,坐在烟雾中的夸父喃喃自语着,他出生在大西北某个很是落后的小镇,母亲受够了苦日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跑了,父亲又一心想要当大善人,醉心于孤儿院的事情,可以说,前十几年只有那片黄土高坡和羊群陪伴着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后来他也过够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恰好赶上征兵,他就去报了名,没想到这个看似赌气般的选择居然改变了他的一生……
“啊,有根烟就好了……”
嘟囔完的夸父好像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抬起双手在身上摸索起来,终于在某个兜里找到了从张良那抢过来却没来得及抽完的半根烟……
“打火机,打火机呢……”
有烟没火是他以前经常面临的局面,可这次没有,他很是顺利的从腰包中掏出来一个非常普通的打火机,这让他不由得自嘲了一句。
“妈的,刑天不在,打火机都开始富裕了……”
啪、
轻轻拨动滚轮,一团微弱的火苗瞬间跳跃而出,接着,他缓慢将火机凑近放在背包中的那根引线,只听“呲”的一声响,引线被成功点燃,冒出一缕缕细小的青烟。
夸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中的火机移到嘴边,用那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一长度的烟蒂轻轻触碰着火苗,伴随着轻微的燃烧声,烟蒂渐渐亮起红光,散发出淡淡的烟草香气。
他微微闭上眼睛,先轻裹了一小口香烟,等熟悉的味道充满口腔后,他猛的张开嘴巴,用力吸入一大口浓烟,就好像要将这一生都一并吞入腹中……
“这回三傻变二傻了……”
“都要活下去啊……”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