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全伯拖着腰伤忍痛而来,顾权见状朝赵子雷使了个眼色。
赵子雷上前对着全伯腰部一抚,全伯顿感疼痛消减许多。
老人家,可好些了?
全伯不知道如何称呼,连声道谢。
顾权吩咐道:老人家,把门给打开吧。
谢礼朝全伯暗暗打了个眼色,全伯心领神会,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秘密,就是府内这么荒寂破旧的地方,不好让贵客看见。
摸索一番,假装锁头生锈打不开门。
顾权朝赵子雷看去。
老人家让开。
赵子雷说着,拔剑斩断锁头,院门咿呀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来。
赵子雷上前推开院门,映入眼幕是半人多高的杂草,此刻深秋,杂草已经枯黄。
谢礼道:顾老爷,我都说了是处荒寂的院子。
顾权笑笑:门都开了,就进去看看吧。
不用吩咐,赵子雷前面斩草开路,穿过满是杂草的院子,一间屋舍映入眼幕,紧锁的门窗已经满是旧尘土埃,显然旧无居住。
站在廊前,整个院子的景象已经一目了然。
赵子雷轻轻询问一句:老爷?意思是还进屋去吗?
静、独。
顾权说了两字之后,亲自推开屋门,一股尘灰扑面而来,顾权举袖拂去烟尘,竟率先一步走进屋内。
阳光照射入屋,一片灰蒙蒙,却是一间简陋异常的房间,一张木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
顾权目光突然注意到一张小小书案,脱口问道:小孩住的地方?
莫非已经夭折,所以才尘封起来。
全伯摇头道:不是。却惜字如金,没有多说。
顾权走近案的尺寸来说是一个小儿用的书案,可高度却……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书案的四只脚用了砖头垫高了。
而且书案下面的笔墨纸砚等文房等物也同时映入眼中。
顾权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谢礼和全伯,两人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好奇心让顾权变得像个查案的捕快,想要亲自解开这个房间的谜底。
朝木床看去,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床底下堆积如山的书籍。
顾权走近蹲了下来,几名护卫见顾权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屈尊,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老爷。
此刻顾权双耳不闻,心神投入,直接伸手去拿出书籍来,却是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本。
书本原初已经崩线,却是重新用针线缝合起来,封面也已经丢失,用一张白纸做面,上面手写书名《本纪》。
顾权见此二字,脱口而出:好字!
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勤奋之功,绝非一个小孩写的出来。
这个时候,顾权已经对此屋主人产生更多好奇心。
将书籍一本本从床底拿出来,看似混乱杂堆,实则分门别类。
这些旧书无一本是完整无缺的,或是有被大火烧过少字缺页,或是被酒水洒过,重新晾干压平。
不管是何模样,每一本都进行最大程度的修复。
看着这一些,顾权脑海只有四个字——爱书如命。
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这间屋子以前是谁居住?
全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顾权,顾权所看到的,他也看到了,此刻才深刻感受到以前对二少爷多么尖酸刻薄,多么对不起二少爷啊。
堂堂的谢家二少爷竟住在这种地方,连个下人都不如。
内心
充满着愧疚感,应道:是二少爷。
顾权讶道:谢家还有个二少爷?
在谢广德看来,谢傅不学无术,都生怕外人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个浪荡子,所以一直将谢礼当做排面对外宣扬。
谢礼接话道:是我堂弟谢傅。
顾权哦的一声:那也就是谢家子弟了,可否让我见一见。
听着顾权的话,全伯忍不住想起谢傅是自己挥舞棍子追着跑的,目眶不由一红。
顾权见全伯模样,轻轻道:莫非……
想来应是如此,要不然这院子也不会荒寂尘封,别人家的伤心事,顾权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莫名心中遗憾,无缘见到这位爱书如命的谢家二公子。
谢礼想说些什么,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家里的丑事,更不想解释缘由,往这位堂弟身上抹黑。
顾权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映入眼幕是几件破旧衣衫,脱口说道:常说读书之道在于宁静淡泊,困苦穷乏,方能身心致志,今日也算大开眼界。
见衣柜内有几份手稿,顾权拂尘一阅,一下子就被开篇吸引进去,越看越是惊艳赞叹,状元之才啊……
……
这边谢广德得以与霍端独处,轻轻问道:霍老爷,说句实在话,我们谢家到底有什么是你所求的?
谢广德是个文雅人,跟霍端搞不了那些花花肠子,还不如开门见山说个清楚。
霍端笑笑不答,谢广德干脆直言:霍老爷,你直说吧,有什么能给你的,在我的接受范畴,我绝不吝啬。
霍端替谢家付了那么一大笔欠款,解谢家失去祖宅之危,又提议为先祖尧卿公建造陵园,对谢家也算大恩大德。
既有恩情在前,满足人家的企图,也算报答。
霍端笑道:老太爷,莫非我霍端恶名在外,让老太爷怀疑我有什么不轨居心。
哎呀,霍老爷,你就别遮遮掩掩了,你倒是好好看看,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座府邸,可这座府邸对于霍老爷你来说,又算什么。
霍端闻言心中暗忖,你有一个马上要当节度使的孙子啊,而且他后面的靠山一座比一座大,我都怀疑他有造反的本钱了。
霍端笑道:老太爷,实不相瞒,我认识谢家却是从认识令孙郎开始。
知家风而识人,也可以识人而知家风。
霍端闻言一愣:谢礼?刚才谢礼与霍端可是没有什么交谈,一点都不像深识的样子。
霍端也是一愣之后,呵呵笑道:不是,你的另外一个孙子。
谢广德一惊,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轻轻问:你是说……
霍端点头:不错!谢傅谢公子!
谢广德也没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二个字,每一次不是惹了事就是闯了祸,头一回听别人说出这二个字时,如此的光芒四射。
谢广德整个人蒙圈了,难以想象自己家那个浪荡子如何和霍端这样的一方大佬攀上关系,怎么都不搭边啊,就好比他谢广德去跟一个乞丐交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
只听霍端感慨道:我与谢公子是相见恨晚啊!
谢广德闻言脱口:霍老爷,你好色?
这浪荡子逛青楼的本事倒是一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路子和霍端对上。
霍端狠狠一愣,也不知道谢广德何出此言,尴尬笑道:鄙人的确尤好美人,只可惜谢公子为人端庄,不是同道中人。
谢广德脱口道:他要是端庄,普天之下就没有登徒子了。
霍端闻言不禁暗暗留了个心眼,转而问
道:谢公子好美色吗?
谢广德脸色一沉:当然!这浪荡子都把青楼当家住了。
霍端心中哎呀,知孙莫若爷,谢广德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了,谢公子你藏的挺深的啊,连我霍端都给你骗了,实在狡猾。
也好,知道你有这爱好,日后我也可以投其所好。
谢广德见霍端一个劲的呵呵笑,轻轻提醒:霍老爷。
霍端笑道:原来如此,那日后我倒是要与谢公子好好交流一番。
若是一个小辈说出这话,谢广德定要将对方横扫出门,不过霍端说来,谢广德只有尴尬。
老太爷,是这样的,我与谢公子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谢广德惊讶,霍端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生意,问道:合作什么生意?
粮食生意,谢公子已经拿下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牌照。
谢广德不是生意人根本不懂得这块牌照的分量,于是乎霍端好好解释一番。
谢广德听完惊讶道:你是说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都要经过他的手。
霍端笑道:是!老太爷,这生意够大了吧。
谢广德心中一阵波澜翻滚之后,慢慢平复,这浪荡子竟……也算大有出色了,至少不用看女方的脸色过日子。
谢广德心中欣慰的同时,竟为谢傅感到骄傲,也好也好,至少也混成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丢人。
谢傅过得好,他这个不合格的爷爷心里也高兴,也放心!
霍端给谢广德一顿消化的时间之后,说道:老太爷,谢公子拜托我多光顾家门,前些日子我回到扬州,本要登门拜访,只是有一大堆生意要忙着处理,听说老太爷家门出了事,这才连忙赶过来,幸好还算来的及时。
谢广德感激道:霍老爷有心了。
霍端谦虚道:老太爷说哪里话,以后谢家的事就是我霍端的事。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朗声:刺史大人到!
谢广德一讶,今天可真是热闹,连刺史大人都到了,印象中谢家与扬州刺史好像没有什么联系。
霍端微微一笑,可真是稀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