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火速的送进了上京城。
在上京城居民惊讶目光中,那急如星火,浑身潦倒的骑士带来了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山西道贼寇红蜘蛛,带兵攻下重镇忻城。
忻城是山西道的重镇,从南到北,从西向东的道路大都经过这里。
从南到北还好,还有一条沿着吕梁山的官道,虽然残破不堪,但也能同行。
但从西向东的却只有这一条大路。
也就是说,
以陇西道为核心的整个西域地区,
跟大周上京的通路断了!
鸿嘉皇帝立刻召开了重臣的会议,严令河东军立刻出兵,南下消灭贼寇,打通东西通路。
消息迅速传遍了上京,所有的商人首先打了个寒颤。
大家都很清楚,即使河东军出兵,打败了贼寇,那也会在战后诞生多如牛毛的盗匪,这条商路一两年之内怕是不能用了。
大周商人都很怕打仗,一打仗后遗症一大堆,生意就没法做了。
至于河东军被打败,大家倒是没想那么多。河东军乃是天下强军,一伙儿贼寇再厉害也不是对手。
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市面行情之上,从陇西来的货物,比如毛皮,肉干,宝石之类的,价格都上涨了。
而这其中最夸张的,毫无疑问——是木料!
岭南的灾情已经上报,细节逐渐传播开来。
遇龙江洪灾极为厉害,已经将岭南西侧的山脉全部淹没,别说向外运木头了,人都出不来了。
情况严重到,至少三年内,恐怕都不会有木料运出。
上京城木料最新价格,
已经骤然上涨到苏家收购木料时的两倍!
…… ……
五皇子府。
“怎么会这样?”
五皇子苏禛和一群手下面面相觑,气氛极为沉重。
“五殿下,这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咱们谁也想不到啊!”
王兴面色苍白,嘴里发苦。
他借给五殿下的钱,上次三十万两还没还,这次估计又打水漂了。
他混黑赚的那点拼命钱,经不住这么损耗啊……
苏禛只觉得一股火在心里烧着,那萧禹书不是个傻子吗?
就算武功还行,但镇南侯府本来就是武勋世家,这还可以理解。
但经商呢?
从萧逖到萧洛神,镇南侯府三代人就从来没碰过商贾之事。
这萧禹书从小就是个傻子,
为什么他竟然能预测到木价会涨?
岭南发水,山西闹贼,这种事怎么能预测到。
这傻子睡了一觉,变成圣人了不成?
苏禛只感觉阵阵心慌气短,他们整整买了一百万两的空头,赌木价下跌。但现在木价长了一倍,他们已经赔了五十万两。
那三十万两的首付,就这么全赔进去了?
我——我好心痛——
…… ……
百花楼。
莺歌燕舞,曲声宛转。
镇南侯世子萧禹书正和武贲将军府的大公子单耘一起喝酒,旁边陪着两个人。一个是上京城最大的建筑商沈祥,一个是苏家商行的掌柜季恒。
原本以沈祥这种身份,尊贵的萧世子是不屑于跟他喝酒来往的。
但这沈祥很会来事,他跟单耘是好友,那种一起跃马提枪,杀遍教坊司和百花楼的关系。
而且此前不久,他还接了武贲将军府的改造工程,做得活儿很好,给的价格极为公道。
看在单耘的面子上,萧世子赏脸出来跟他喝一杯。
至于掌柜季恒,这是直接在百花楼碰上了,就被叫过来一起。
美丫鬟秋月此时正站在一旁,目光森森的替自家二婶看着二叔,搞得季恒正襟危坐,一副长辈的正人君子模样。
“世子爷高瞻远瞩,洞察如神,让我等小商贾佩服之至啊!”
沈祥双手举杯恭贺,他长得很像前世的电影明星沈腾,很认真的谄媚的笑起来时,很有喜剧色彩。
季恒也赶紧敬酒,真心佩服道:
“世子爷真了不起,先前我还怕咱们这把亏定了,没想到竟是大赚。”
萧禹书一笑,举杯示意:
“各位,满饮此杯!”
三人一起干杯庆贺,然后品评下方歌姬的舞姿歌喉。
单耘来了兴致,要跟沈祥讨论一下,
那几个歌女喉咙的尺寸深浅,谁看上去比较可爱。
沈祥一头冷汗,故意装傻不回应。
好酒好茶好歌舞,再加上昂贵礼物,怎么伺候萧世子都行,
但就是不能有美女!
沈祥心中暗道:
旁边这小丫头一看就是萧世子夫人的心腹,而萧世子跟单耘之间的关系,不也是单耘的亲妹子单小姐吗?
我今儿个要是敢给他弄来几个美女消遣,等于一下子把镇南侯府的后宅全得罪了。
苏氏夫人如何处事咱不知道,但单小姐可是见过的,那打她哥就跟打沙包一样。
这事咱可不敢干……
这时一人走来,向萧禹书恭敬行礼道:
“萧世子,可否让在下跟您说几句话?”
几人抬头一看,萧禹书不认得,但沈祥和季恒都认识,这不是长隆商行的薛大掌柜吗?
季恒冷冷一笑,便介绍道:
“世子爷,这位是长隆商行的薛掌柜。前段时间,薛掌柜也想做木材生意,把木价向下压了不少。”
单耘盯着薛掌柜,冷哼了一声。
沈祥转过头,装不认识薛掌柜。
他心中暗道:
这老薛以为抱上大皇子的大腿,就可以肆意妄为,这下踢到铁板上了。
你长隆商行还有给皇家工程提供大料的任务,我看你怎么完成?
萧禹书淡淡一笑:
“薛大掌柜,久仰大名啊,请坐吧!”
薛茂坐下,倒了杯酒,举杯笑道:
“在下敬世子爷一杯,恭喜世子爷获利颇丰。”
萧禹书却没看他,而是看着楼下歌舞的舞姬,轻声道:
“若你从我这里买不到木料,大皇子会不会也让你夫人和女儿,到这地方来跳舞?”
薛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直直的看着萧禹书,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
他心中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和长隆商行了。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
“世子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出你们购买时三倍的价格,你已经赚了很多了。”
萧禹书喝了口酒,淡淡道:
“我为什么要饶你们?你们压价时何曾想过要给苏氏商行留点余地?所以现在,为什么你会天真的认为,我会饶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