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随手拨开了身前挡路的植株，才往前走了两步，便突地停下了。
“千道友，你跟着柳某做甚？”祂淡淡道。
千千跟在祂身后，同样停住了脚步，“柳道友，你想去做危险的事，对吧？”
她能感觉到！
“而且，你还没有收我为徒。”小姑娘执着地望着柳惊鸿的背影。
“不要再跟着了，你会后悔的。”柳惊鸿只是这样和她说。
千千摇了摇头，神色执拗：“师傅…呃，柳道友，千千只知道，如果这次放走了你，千千才会后悔！”
她看得出来，如果这次自己不跟着柳惊鸿，他未必还会回来了！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留恋修仙界的样子！
是因为…她之前曾经听说过的那个传言吗？
他们都说，是因为柳惊鸿的妹妹，被妖怪抓走了，所以，他这段时间，都表现得同往常不太一样。
千千斗胆猜测，柳惊鸿他该不会是想，借助这次铲除空间裂缝的机会，妄图自己偷偷钻进去那些裂缝，从而去到妖界，去找妹妹吧？
那也太乱来了！
也许柳惊鸿确实很强，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呀！区区个人的力量，如何能与一群妖怪相抗衡？
他会死的！
少女眼神游移了一瞬，悠悠道：“师傅…柳道友，若是你非要去做危险的事，请务必带上千千，一道去！”
她大声道：“千千自知人微言轻，自身没什么实力，却依旧想助柳道友一臂之力！不管怎么说，多个人，总归会多份力量吧？”
哪怕只是打打杂碎也好，做人家徒弟，总归要做点什么吧？
她也不求多的，只是想拜个厉害的剑修做师傅，又有什么错呢？
迟迟劝不走她，柳惊鸿沉默半晌，才松口了，“随你。”
说得倒是好听，如果看到祂的真身，千道友怕是…会吓得落荒而逃吧？
她会觉得，祂是妖族。
妖族，在人修的眼中，就应该全死光！
白衣少年走得更快了，丝毫没有管身后的小姑娘能不能追得上。
倒不如说，追不上才好。
妖界那么危险的地方，像这种心地善良的人修还是不去得好！
千千眼睛亮了亮：不拒绝就是认可，四舍五入，她已经说服了柳惊鸿一半！
区区坎坷的小山路，对千千这种土灵根的修士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她迅速跟上了白衣少年。
祂快步走，她也快步走，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五步路的距离。
终于，两人来到了某处硕大的空间裂缝前。
柳惊鸿正欲再往前走两步路，便突地察觉到了两道危险而熟悉的气息，祂眼神微动间，刚好与两道人影对上了视线。
是陈长老和厉长老。
他们早已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四人相望间，对面两位长老身后的植物丛中，又传来了新的动静。
是姗姗来迟的燕澜。
青年拨开草丛，神情冷静：“抱歉，我来迟…”
才说到一半，燕澜的脸色就僵住了，“厉长老、陈长老，你、你们？”
陈长老脸色复杂，“我倒是不知，你们好本事啊，瞒得我们好苦！”
两个异族？好、好、好得很呐！
燕澜远远地和柳惊鸿对了个眼神，心下稍安，“长老说得哪里话，我们只是察觉到了异族的气息，才寻到此处，岂敢欺瞒长老？”
厉长老横眉怒目：“剑峰的燕澜，你倒是能说会道，我和老陈早已在此布置了阵法和灵器，屏蔽了人修的感知，既能寻到此处，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二人有鬼不成？”
千千忍不住插话：“那个，青云宗的两位长老大人，就不能，是我们天生感知敏锐不成？你们怎能凭空冤枉好人！”
他们莫不是瞎子不成？
千千自觉，自己可是百分百的纯种人类散修！
陈、厉二位长老：……
不是，你这小姑娘，哪里凭空冒出来的？还没穿本门宗服！
厉长老反驳道：“也许你们中确实有人修存在，不过，若是当真问心无愧，可敢过来试试我这照妖镜？”
说着，厉长老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枚寒光闪闪的铜镜来。
他此番，确实是做足了准备的。
照妖镜一出，饶是燕澜也无可辩驳了。
哪怕是半妖，只要有一丝妖血，也定会显露原形。
想不到，他卧底潜伏了三年之久的青云宗，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倒是他孤陋寡闻了。
在修仙界中，千年以来，名为照妖镜的神器，可只有一件啊！
世人皆知，那件神器失传已久，却不想，原是落入了青云宗高层之手！
燕澜原本的打算，和现在可不一样。
他原本是给同门留下了可疑的行迹，打算让他们后来再跟上来，亲眼见证自己和柳惊鸿的盛大假死退场的！
再借助众人之口，宣扬意外死亡一事！
他早前确实是猜到了高层可能会有埋伏，却也有方法狡辩，却是不知道照妖镜的存在，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柳惊鸿看着那面铜镜，少见地波动了眼神。
照妖镜啊，挺令人怀念的。
上次见到那面镜子，还是在远古修仙界、在神兽间的种族聚会上呢。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了，柳惊鸿于是便点头回应道：“我…确实是妖，甘愿伏法。”
众人俱是惊住了。
他们还以为，祂多少会挣扎一下的？这就承认了？
好敷衍啊。
打破这份沉默的，依旧还是柳惊鸿自己，祂环视了一圈场中四人，“那又如何？”
祂动了动嘴，语带笑意：“妖族，便应当死吗？真要不死不休吗？”
说得就好像人类里面就没有斯文败类和伪君子一般，真是可笑！
陈长老接话：“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我等自当遵循先人意愿，为众生排忧解难、斩杀一切妖邪。”
“如此，我明白了。”柳惊鸿拔剑，“那么，休要怪我刀剑无情了。”
其他人：……
千千试图阻止，“等等，柳道友，我觉得，大家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吧？”
“也许其他异族确实有错，但我观柳道友，还有燕道友…”说着，千千又望了对面站着的燕澜一眼，继续道，“你二人不像是那种只知食人心肝、祸害苍生的妖邪，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两个，看着明明就是霁月清风、愿为众生大义的正道弟子啊？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余地？”厉长老冷笑两声，“妖族狡诈，惯会蛊人心志，尤其是已经能够幻化为人的妖，你二人若有什么话，还是去鬼域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