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定安院门口碎石路上,拐进众人视野的,不是久违了的林冷殇。
而是一个侍卫跟一个女子。
那侍卫走到院门口后,先是施了一礼,“给各位主子请安”
徐韵先狐疑的问出了声,“二少爷呢?”
“林将军还在宫里参加庆功宴,估摸着要喝到半夜才能回来,所以特意遣小的来传个话,叫各位主子们早些歇息,不必等他了”
众人听罢,稍稍释然。
林冷殇打了大胜仗而归,陛下盛情款待,庆功宴从下午摆到晚上,也合乎情理。
那侍卫答完徐韵的话后,又看向了身后的女子,“这位姑娘是林将军带回来的,还请二少奶奶将人安置在东厢房的侧间”
因那女子一直未开口,又躲在侍卫身后,刚才众人就没特别注意她。
听得是林冷殇带回府的后,徐韵和清婉的目光,才着重落到那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穿着打扮,不似汉人,五官轮廓也比汉人更立体深邃些。
她神情哀伤,面露凄容,像是刚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打击。
饶是一副悲苦的表情,也掩不住她那种明艳艳的美感。
那女子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徐韵将那女子打量一番后,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她淡淡的朝身边的小桃道,“带这位姑娘去东厢房第三间安置”
小桃自是应了声,就上前去扶那位姑娘。
清婉将那女子打量了一番后,心里咯噔一下。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胸口堵了块抹布,又闷又恶心。
满心的期待和盼望,就等来了这个。
有孕的女子,主子爷带回来的,安置在东厢房。
单是这三个信息凑在一起,就足以将她击垮了。
小月见状,忙上前一步紧紧的扶住自家主子,免得她遭不住打击,在原地瘫软下去。
那侍卫见女子被小桃带走安置后,朝徐韵施了一礼,也准备转身往回走了。
抬脚时,他记得似乎将军还吩咐了他一句什么的,只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他顿在那,略微思索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
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清婉见那侍卫停在那里,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传达。
毕竟这么不明不白的塞个人进来,总要顾及她的感受,给个解释。
可是那侍卫停顿片刻后,终是抬脚转身,回王宫复命去了。
待侍卫走后,众人都有些失落的开始折返。
主子爷要半夜才回来,要等也无需在院门口等了。
一众候着的人中,清婉的失落感最为明显。
她面上再无欣喜之色,整个人像是遭了重击,回屋的脚步也是虚浮的。
幸好有小月扶着,不然她真有可能一下子跌落到地上。
从院门口回西厢房的路,平日里只要一小会。
今日,清婉却觉得,走得好漫长。
好不容易回了房间,清婉扶住椅子,坐了下来。
小月见状赶紧端了盏热茶来,“姨娘,您喝盏茶,压一压”
清婉接过茶盏,灌了一大口,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这时候薛姨母抱着的小承泽也饿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清婉听着小孩的哭闹声,头一次觉得格外烦躁。
见清婉拧起了眉毛,薛姨母赶紧将小承泽抱了出去,先让奶娘去喂奶。
小月自是知道清婉心里不痛快,但也不知怎么劝慰。
这么明显的事情,主子爷带回来一个有孕的漂亮女人。
是个人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吧。
这种时候,她怎么劝都没用,就只能静静的陪着。
清婉伏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只盯盯的看着地面。
那女子肚子微微隆起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
起初她还能劝慰自己,主子爷不是那样的人,兴许那女子跟主子爷并无瓜葛。
可这番劝慰之词,一点也站不住脚。
若是没有瓜葛的女子,尤其是怀孕的女子,怎么可能安排进定安院的东厢房来住。
外面的客栈,将军府外头的别院都可以住。
再不济,若是客人,也可以安置在定安院的客房暂住几晚。
一进来就安置进东厢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住的屋子。
她作为通房被老太太指进定安院来时,也只住了西厢房的一间。
徐韵作为正妻嫁进来,也只占了东厢房最大的那间。
这位有孕的女子一进定安院来,就安置在只有主子才能住的东厢房。
这还不够明显吗?
饶是如此,清婉还是劝慰自己,自己跟主子爷是自小就有的情分,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
不会因为一个多出来的女子,情分就完全生疏了。
主子爷这种血气方刚的武将,在外头行军打仗半年多,一个没忍住,宠幸了一个当地女子。
而这女子刚好有孕了,主子爷不忍心,就只能带她回来。
看那女子悲戚的样子,多半也不是自愿的。
兴许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可她这样一面劝慰着自己,一面又生出更悲观的猜想来。
那女子容貌明艳,似乎跟柳姨娘来自同一个地方。
想当初,林大将军也是从战场上带回来个女人,也是这种美的明艳的类型。
后来柳姨娘便完全占据了林大将军的心。
以至于将军府里的王夫人和温姨娘都失了宠。
在有了妻妾儿女的情况下,林大将军对柳姨娘的偏爱,还是那么明晃晃的。
对比之下,如今自己的夫君,也从战场上带回个美的明艳的女人。
都说三位少爷里,只有主子爷跟林大将军最像。
不会就连这件事,也会是一样的走向吧。
若真是如此,那她算什么?
另一个温姨娘?
清婉苦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写那么些肉麻的信回来,他那会子只怕正在跟那女子你侬我侬呢。
还这么写信回来诓骗自己,他的良心当真过意的去吗?
亏的自己眼巴巴的盼着他回来,还从鬼门关上走一遭,为他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
想到自己刚经历过的生子之痛,清婉就更觉委屈了。
眼泪水也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外掉。
小月见状忙拧了个热水帕子过来,“姨娘,您莫要多想,兴许那女子跟主子爷没什么关系呢”
虽是这么劝着,小月明显说的很没底气。
都安排进东厢房来住了,那基本就相当于是定了名分了。
清婉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小月你不用劝了,我都明白”
为人妾室,哪能真想着一个人一辈子霸着主子爷。
那不过是浓情蜜意时,听过几句虚言,生出来的妄念罢了。
就算主子爷变了心,这日子也总还要过下去。
她还有儿子,生活还有指望。
清婉简单的用过晚膳后,就躺在床榻上歇下了。
今晚,她才不要再等那个负心汉。
还未到以往睡觉熄灯的点,清婉就朝小月道,“熄灯,睡觉了”
小月还没伺候清婉洗漱呢,想着她正在生气,便也没再提醒她。
只按照吩咐,把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