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跟哥哥提到了阿舆姐姐。”
面对林藏烟的询问，林衣年回答。
“阿舆么？”林藏烟眼神飘远，“若是顺利，她应该赶得回来过年。”
左靔然倒是希望如此：“可那家伙，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
四人在船上寻了个较好的靠窗位置。
举头往外看，想要瞧见月色，可惜外头云层密集，全然遮住了月亮。
无风，湖面原本泛不起半点涟漪，可又因为有人放河灯，映得水面亮堂，彩光流转。
林藏烟让小厮端上几碟小菜，还有一壶白干，原本只是想和左靔然对饮一番，却忘了林衣年也是个嗜酒的。
“不要喝醉了。”左靔然替他斟满一杯，提醒道。
毕竟这可是烈酒。
林衣年摆摆手，不屑道：“本公子才没那么容易醉。”
他会醉？笑话，你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喝得过他。
在酒量上，林衣年还是无比自信的。
“哥哥要浅尝一下吗？”他问辛在水。
辛在水连连摇头：“我不胜酒力，还是不喝了。”
“好吧。”可惜了，闻这酒香，是不比醉香楼差的好酒。
他们这一桌，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小姐，一个两个品貌上乘，自然引来许多目光。
尤其林藏烟和左靔然方才在台上展现了一场出神入化的双人对剑，更是引人注意了。
辛在水下意识去理脸上的面纱，手抓空了才突然想起，出宫时林藏烟让他将面纱摘了下来。
“阿续这么貌美，就该让人看的。”林藏烟笑着对他说。
辛在水迟疑：“可是，这样不太好，作为人夫，不该抛头露面的。”
林藏烟目光稍沉：“哪里学来的歪理？”
“是阿娘说的。”辛在水认真回答，心里似乎对此赞同不已，“她说，没有哪一个女子，愿意自家夫郎被人虎视眈眈。”
林藏烟点头，又摇头：“好人家的妻主可不会希望自家夫郎遮住他们身上独有的美丽，阿续这么好看，被人欣赏、艳羡、赞许，有何不可？朕是允许的。”
“可是会惹麻烦。”辛在水垂下眼睑，仍是不愿意。上次七夕不就是？
“什么叫惹麻烦？”林藏烟皱起眉头：“若是有人不怀好意，想对你图谋不轨，朕帮你揍一顿，那是她们的麻烦。是那些人思想龌龊，如何能怪阿续不戴面纱？”
辛在水蓦地抬眸，心里那把沉重的枷锁有了松动。
“奴家千疏，见过小姐公子。”
一道轻柔的嗓音唤回了辛在水思绪。
他回神，瞧见了微微欠身而起的男子。
花魁？
辛在水有些诧然。
他来，是为了？
“方才瞧见小姐舞剑时的潇洒身姿，一时怦然……”千疏看起来有些羞怯，言语未尽。
但他其实已经表达得很直白了。
不过须臾，气氛就僵硬下来。
林藏烟手执一杯酒，方想入喉却堪堪停住。她目光淡然，语调平静：“抱歉公子，在下……”
话还未说完，辛在水直接抢过了她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像宣誓主权一般，辛在水主动挨上林藏烟的身子，一脸不爽：“她是我的妻主。你想做甚？”
林藏烟被他如此举动晃了心神，黑眸漆黑，脸上挂起浅笑。
而千疏被辛在水眼里的冷意威慑，微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讪笑一声：“公子见谅，奴家不知。”
而后，他又把目光转向左靔然。
左靔然似乎没留心，但一旁的林衣年瞬间警铃大震。
喂喂喂，不是吧？当众抢别人女人啊，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样的。
林衣年一把握上左靔然的手，双目警惕，直盯着千疏，嘴巴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左靔然说了一句：“我想吃糖葫芦，你给我买。”
千疏愣了愣，苦笑着，快快福身离开了。
如此一幕被许多人瞧了去。
“明明看着人家成双成对，还硬是插进去，他不碰壁谁碰壁啊？”舞伎中有人嘲讽。
“别管他，想攀高枝想疯了。都是花魁了，身边还差达官显贵么？为何每每发现一个看起来富贵显荣的女子，就傻傻往上凑？很掉价啊。”也有人附和。
他们声音并不小，很清楚地传进千疏耳中。
千疏觉得气恼，咬牙怒瞪回去，同时又感到很丢脸，到底还是迈着慌乱的步伐跑走了。
“想吃糖葫芦啊，那得……”
这头，左靔然刚想答应林衣年，话就被打断了。
“我突然又不想吃了。”林衣年心虚地说着，眼珠子轱辘转悠两下。
只是一时情切，又不是真的想吃，顺利把那什么花魁赶跑，现在反悔应该还来得及。
左靔然不知他心中想法，顿了顿，无所谓地继续把话说完：“得到洛湖边才有得卖，一会儿回去，顺道买。”
“现在不想吃，一会儿可说不准。”她看着林衣年，补充道。
林衣年唇角轻翘，声音淡淡道：“行吧。”反正，不要白不要。
——
夜色更深了，林藏烟抱着辛在水回了净安殿。
诺米一直在等候，远远瞧见自家殿下被陛下横身抱着归来，心里着实惊讶。
他凑近行礼时，闻到了淡淡酒味，还不是果酒。
这让他不免有些犯愁。
是陛下喝？还是殿下喝啊？
比果酒再烈些的，殿下喝了可是一杯倒。
诺米怎么也不会想到，辛在水是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林藏烟将辛在水轻放在床榻上，让诺米端来一盆水，亲自为他擦脸。
辛在水此刻的意识是朦胧的。
他一路上都在痛诉，为何世间会有除却果酒之外的其它酒，味道不好就算了，还喝得人头昏脑胀，一点也不舒服。
他微张眼眸，想要看清为自己擦脸的人儿。
“陛下……”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林藏烟停下动作，就这么看着他。
辛在水动了动唇，道：“你过来。”
林藏烟听话靠近。
“再近一些。”
林藏烟再度靠近。
“不够。”
“这样呢？”林藏烟在辛在水的指引下，一步步弯腰凑近，直到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她能清楚地看见辛在水眸中的潋滟水光，是那么安静、柔和，那瞳孔中，有自己的身影。
辛在水很满意，唇角瞬间扬起笑容：“陛下好乖。”
他忽地伸出手，捧住林藏烟的脸颊，身子往上凑，亲了林藏烟的唇角。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林藏烟的心乱了又乱，久到呼吸被搅乱，辛在水才松开了手。
“你喝醉了，怎么这样胆大？”林藏烟艰难回神，按捺着内心躁动，僵硬道。
辛在水没觉得有什么：“陛下上次喝醉，就是这么对臣侍的。”那种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
“臣侍、只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说着，他渐渐闭上了眼，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