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续不开心?”林藏烟眨巴眼睫,轻轻问。
辛在水偏过头,不看她,也不说话。
还用说?就是生气了。
林藏烟垂下眼睫,失落道:“既然如此,你先静静罢,朕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房间,不带一点迟疑。
辛在水微张着嘴,神情怔怔。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辛在水忽然有些无措,心脏沉了下去,难受得紧。
他像是不相信,小碎步迈出门槛,四处张望着,没看见人。
“……真的走了?”
他不自觉咬住了下唇,眼眶湿润。
“噔噔!”
林藏烟突然出现,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眼里满是璀璨。
在她手里,还拎着两只陶罐。
瞧见辛在水双眼泛红,林藏烟慌了神:“你、你别哭呀,我、我骗你的。”
辛在水怒视她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落下泪来。
“你不是走了?”他声音凉凉的,语气硬邦邦的。
“阿续生着气呢,我怎么敢走?”林藏烟道。
“这是什么?”辛在水被她手上的两只陶罐吸引了注意。
“是蛐蛐儿。”林藏烟将陶罐举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玩吗?”她问。
辛在水眸光发亮,点点头。
“走,教你斗蛐蛐儿。”
林藏烟一手端着两只陶罐,一手牵过辛在水,拉着他进殿。
虽然现下不是斗蛐蛐儿的最好时节,但稍微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两人相对而坐。
辛在水看着摆在桌面中央的两只蛐蛐罐,表现得十分好奇。
林藏烟看向辛在水,弯了眼眉。
“你先挑一个。”她道。说着,伸手打开了陶盖。
“我先挑?”辛在水受宠若惊。
林藏烟点头:“快。”
“那……”
辛在水仔细观察两只陶罐里的蛐蛐儿。
一只体大短扁,一只小巧、宽脸宽牙。
林藏烟直盯着辛在水,好奇他会选哪一只。
“我选这个罢。”
最终,他挑了小巧的那一只。
林藏烟问其原因,他只说:“小小一只,很可爱。”
林藏烟笑他傻:“不应该选一只看起来能赢的么?”
辛在水转转眼珠子,发觉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但是,万一它就赢了呢?”
林藏烟一展笑颜,轻快道:“好啊,那我就这只了。看看最后到底谁输谁赢。”
她将两只蛐蛐放在同一只陶罐里,而后递给辛在水一根引草,教他逗引蛐蛐头部的胡须。
几下来回,两只蛐蛐便相斗起来。
两边都斗志旺盛,可体大蛐蛐一直压着小巧蛐蛐,扑击时速度惊人。
“哎呀,好像要输了。”
辛在水认真观望,瞧见小巧蛐蛐动作幅度变小,似乎已经疲惫了,不免感到有些气馁。
林藏烟含笑不语。
就当辛在水以为小巧蛐蛐要输掉比赛之时,它竟出其不意地反扑,啃咬了对手。
体大蛐蛐想甩开,奈何小巧蛐蛐不松口。
好不容易甩开,小巧蛐蛐又立刻咬了上去,如此反复,直到体大蛐蛐不再挣扎。
令人惊讶,居然赢了。
辛在水欢喜,不自觉搭上林藏烟的手臂:“陛下快看,是我的这只赢了。”
林藏烟故作遗憾:“怎么会?明明我这只很厉害的。”
她余光瞥见辛在水的欢欣模样,眼底笑意泛滥,收都收不住。
辛在水很享受这种氛围,抱着蛐蛐罐爱不释手。
林藏烟见他喜欢,便说把这小巧蛐蛐送给他。
“真的?”辛在水眼波闪了闪,觉得惊喜。
林藏烟想到上次那株碗莲,也没深思,直接脱口而出:“见蛐蛐,如见限月。”
她似乎没觉得此话有什么不对劲,是辛在水噗嗤一声笑,让她红了脸。
可此时再想把话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多谢陛下。”辛在水微垂脑袋,有些羞涩。
林藏烟淡淡应了声,而后轻声解释:“我对肖语常没什么情谊的,不让你出席宴会,一来想到你不喜欢,二来怕你遇到危险。”
说着,她偷偷去瞥辛在水的神情。
她怕极了辛在水不相信。
“臣侍知道。”辛在水淡然笑着。
“那你还不开心?”
“知道归知道,但一想到肖贵君能陪陛下出席宴会,臣侍就是不高兴。”辛在水鼻尖轻哼一气,双唇紧抿。
“现在还气呢?”林藏烟的话音无比小心谨慎,表情望眼欲穿。
辛在水摇头:“陛下很会哄人,臣侍已经不气了。”
林藏烟咧嘴一笑,松了口气:“那就好。”
“臣侍送给陛下的碗莲,还好吧?”
“好着呢,每天都吸饱饱的阳光。”
“记得让宫仆定期换水。”
“为什么要宫仆?朕都是亲自打理的。”
……
“昨日旬假,你干什么去了?”
鸣泷殿内,肖语常一脸阴郁,正冷声质问林清宴。
“儿臣、儿臣……”林清宴把头垂得极低极低,没敢把实情相告。
肖语常勾起冷笑:“本宫替你回答罢,你去净安殿,寻那贱男人去了!”
林清宴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字眼从自己父君的嘴里说出来,忍不住心冒冷意、身子发颤。
“本宫是不是同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他远一点!”肖语常几乎是怒吼出声。
林清宴没什么小心思,他只觉得父君的话说得不对:“可是,君后看起来不像坏人。”
“坏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吗?到底谁是你的父君?”
遭到斥责,林清宴眼里充满无助和惊恐。
肖语常瞧见,缓了缓情绪,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宴儿,你得听父君的话,父君岂会害你?”
“你以为他好,那都是他装出来骗你的,这世上,除了父君,没人会待你更好了。”
肖语常言辞恳切,似乎想要唤醒无知的孩童。
可林清宴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肖语常变得脸色发青。
“君后待儿臣挺好的。”
“胡说!”他像猛虎一样咆哮,样子十分可怖。
“父君?”林清宴着实被吓到了,身子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父君。
肖语常气得双目喷火,什么矜贵冷傲,全然不在乎了。
他只顾冲林清宴大喊:“他不好!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他让人拿来戒尺,用蛮力拉起林清宴的小手掌。
“这是教训。”肖语常又恨又气,咬牙切齿地告诫林清宴,“往后,你去找辛在水之前,好好回想一下今日戒尺的滋味。”看你还敢不敢如此。
戒尺一下一下地重重落到手心,林清宴即刻就红了眼睛,豆子般的泪珠直往下掉。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君要打她?他以前,从没舍得打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