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审制度来自于汉唐时期皇帝的“录囚”制度。
初无定制,成化十二年以大学士商辂建议,定以五年一行,遣官分行各地审理。到了成化十七年,大审正式成为固定的制度。从此以后,每隔五年,由司礼监太监代表皇帝,会同三法司即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堂上官于大理寺审录;南京则由守备内臣会同法司举行;地方则遣刑部、大理寺官会同巡按御史,一同审理在押囚犯中屡次喊冤的,或者死罪囚犯中可疑、可矜的案件。
审理完毕,有的可能被减等处罚,有的死罪囚犯因为是家中独生儿子,为了供养父母,以可矜的名义免除死罪发落。
八月初十,一队北镇抚司的力士就等在东安门外,准备提解灯市街等案涉案罪囚史臻享。寅时三刻晨钟敲响,皇城城门打开,高德林亲自带着一队东厂行事校尉押解囚车来到东安门与北镇抚司堂上官张福交接。
史臻享平静的走出东厂的囚车,被搜身后,上了北镇抚司的囚车。他全程顺从,如同一个傻子。以至于周围小心戒备的北镇抚司力士都感觉北堂是不是小题大做。
“这个套装可以砍开如今铐着我的锁链对不对?如果答错了,你必须补偿。”
“是的,亲,神锋刀套装可是乾隆皇帝一生挚爱,童叟无欺。”系统的笑容依旧那么真诚动人“相信我,宝贝,一长二短,威力无敌,你值得拥有。”
“那是不是我随时可以兑换?”史臻享如今六根清净,根本不为所动。
“哼,你不相信人家。”系统撒娇似的晃动了一下身体“好吧好吧,再讲一次哦,亲爱的,不论何时何地,我们随时可以为您兑换。”
“大力丸的持续时间有多久?”史臻享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你好环哦,想干什么?那可是我这里金枪不倒的密药啊。”系统目光下移“普通玩家只有一分钟的时效,你是人家的挚爱,当然不一样了。”说到这,系统伸出三根玉葱一般的修长手指“当当当当,三分钟哦,你想做什么都够了。”
“能不能连续服用?”史臻享又问。
“三分钟那么久你都不满足?”系统捂住自己的嘴,娇羞的看着史臻享“注意身体啊。普通玩家二十四小时内只能服用一粒,你是人家的挚爱,当然不一样了。”刚刚收回的手又伸了出来,依旧竖起三根手指,只是这次拇指和食指组成了一个圆,系统则俏皮的躲在这个圆后偷窥史臻享“三粒,二十四小时内,不可以连续服用超过三粒哦。”
史臻享笑着退出了系统,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要创造这个游戏的历史,在大理寺当众越狱。之所以是大理寺,是因为他和白石那个王八蛋签订了契约,必须要带着孙銮一起跑。当然,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剁了那个家伙就行了。
史臻享已经失去了苗刀,却并不是没有办法了。很简单,他毕竟是游戏冠军,经过各种不断的探索,终于又找到一处游戏的巴格。在东厂十几个有龙阳之癖的番子帮助下,史臻享不但凑够了那1%,还意外获得了另外一种赚取特定兑换点的办法。
这个游戏十分阴损,之所以史臻享被杨儒折腾那么久,都凑不够那1%,竟然是因为欺负他的,来来回回都只是杨儒一个人。系统自动判定,不管史臻享的客观是否被动,主观上已经默认了杨儒对他所做的一切的合法。所以哪怕补偿额的小数点后不停的冒出一堆九,他也别想五年内达到100%。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史臻享现在心情很好,甚至有了闲情逸致开始东张西望。看了眼囚车周围戒备森严的北镇抚司力士,又瞅了瞅沿途景色,无聊的开始去数沿途见到的人头,打发这段来之不易的悠闲。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长官名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秦汉为廷尉,北齐为大理寺,历代因之。皇明自从废掉五军断事官之后,大理寺就与刑部、都察院并称为“三法司”。京师逼仄,初立承天门外,后于正统七年十一月,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于宣武门街西阜城坊内。
押解车队小心翼翼的来到大理寺街,与几乎同时到达的,由牟斌率领的,专门押解孙銮的另一队汇合。
张福和牟斌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他赶紧向迎过来的刑部司狱司官员交接,然后开始准备大审之后回去的部署。史臻享确实极度危险,可孙銮也不遑多让。
没办法,虽然孙銮一再否认,可是在史臻享拿出一件件有力证据的情况下,谁都清楚,这个孙銮和教匪的交情深不可测。教匪敢明火执仗的抢一个无关大局的赵碧惠,那就更不可能放着孙銮不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刑部的协调下,今日不光锦衣卫动了起来,兵部的中兵马司,西城兵马司,巡捕营也都在沿途秘密集结,以备不测。
刑部司狱司显然对史臻享二人的重视程度没有锦衣卫深,直接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将两人拉到寺外,与一众其他待审死囚混杂放置。
史臻享看着从大理寺正门延伸过来的一水囚车,边活动脖颈边问身旁囚车内的老头“你犯了什么事?”
“ctNd,老子不过是避敌锋芒,就被人说成了纵敌掳掠。俺拢共才一万多人,这点人还不够鞑子塞牙缝呢。”老头看史臻享一副武将身板,立刻大倒苦水“不就是死了些人,被抢了点东西吗。陕西那穷地方,有啥可抢的,也就抢抢女人。可俺为朝廷保留了一万多大军。”
史臻享笑着点点头,看看老头相邻的几辆囚车“你们都一起的?”
“对啊。”老头显然误会了史臻享的态度,笑着问“老弟犯了啥事?”
“哦。”史臻享凭空变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之前的就不提了,之后就是杀官造反。”微微用力,右手从脖子上的枷锁处挣脱出来。
“原来是反贼……”老头没看到史臻享的惊世骇俗举动,满脸嫌弃。正要咒骂几句,却感觉这个反贼是不是傻了,还之后是杀官造反?可不等他过过嘴瘾,一柄锋利的宝刀穿过两辆囚车缝隙刺入了老头腹部。
“老子最恨你们这种人。”伴随着脖子上还挂着枷锁的史臻享站起,老头被一分为二。他又顺势一抡,砍烂了自己的囚车。在周围众人惊恐的呼喊声中,史臻享跳出囚车,先把老头身旁几人一一砍死,然后闲庭信步般的走到已经吓尿的孙銮面前,举起刀“大魔导师受苦了,卑职来救您了。打倒朱元璋,打倒大明,小明王万万岁,朱佑樘是天阉,太子是皇后跟我们张教主私通所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教主没劲了,我还上去捅……”
鼓乐齐鸣声中,白石身穿六品百户青色常服,披着红绸,戴乌纱,骑在马上,显得玉树临风,威风凛凛。身后跟着的石文义,张采,赵耀庆等人也都穿着干净的直身,为这支队伍增加不少气势。
众人身后则是一顶八抬红轿,轿子两边各有两个婢女抬着锦屏遮挡。红轿之后,娄家的送亲家属有说有笑的向沿途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拱手回礼。家属之后是一队抬着各种箱柜的家仆。按照规矩,众人需要在接出新娘后,绕城一周,在黄昏时分回到南薰坊郑家胡同行礼。
突然前边街口蹿出一队军士开始封锁道路,接亲队伍停下。赵耀庆小跑着脱离队伍,亮明身份后,与那边官军的管队交涉。
白石不悲不喜的等着,看看日头,估摸着史臻享应该已经跑了。
“妹夫。”娄氏堂兄娄图从后边走了过来,身旁跟着娄氏的亲兄弟娄伯“这是咋了?”
“没事。”白石虽然不愿意娶娄氏,可是面对注定的结局也只能选择接受“两位舅兄不必惊慌,我已经派人问去了。”
“是啊,是啊。”石文义和张采赶忙应和“有俺们……百户在,出不了啥事。”东厂的名头,不止坊间,就连他们本身也觉得臭不可闻。
“北镇抚司又把史臻享他们弄丢了。”赵耀庆回来,很巧妙的报了一句。
“又……丢了?”石文义下意识的瞅了眼白石。
“他们?还有谁也丢了?”哪怕心中早有答案,张采依旧询问。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其中少不了白石的手尾。可他们是乐见其成的,孙銮越狱,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了。
“孙銮,孙指挥。”赵耀庆回的有些心虚。
“路要封到啥时候?”白石这才开口。
“对,啥时候啊,可不能误了吉时。”石文义语气轻松。
“那边要俺们百户亲自过去,确认一下身份,就可以了。”赵耀庆看娄家人在,赶紧抬高白石“人在西城那边闹腾,不在俺们这。”
“我过去一下。”白石向娄图等人拱拱手,就要下马,石文义却赶紧拦住“哪有这会下马的,俺牵着,耀庆,让他们吹起来。”
张采心有灵犀,立刻转身带着其余参加婚礼的本班同僚招呼娄图等人。
一时之间,街上又热闹了起来。
焦洵收回身子,坐回到酒桌,对着面前的青年道“俺不是夸令弟,俺从不夸人。”指指他的簇新衣衫“半年前,俺被他整得只能穿破衣,住夹道,俺当时恨不得咬死他。”
郑虎有些尴尬,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讲实话,他对自个莫名其妙被兵部选中入京供职是诧异的。毕竟他在京师谁也不熟,甚至郑家在京师也没有啥人脉。本来以为是郑宽的手尾,却不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月初兵部正式任命下来,升署指挥郑虎为署都指挥佥事,领指挥俸,神机营下坐司。这已经不是郑虎第一次升署职了,四年前他武举会试名列一等,升署职二级,以署指挥使入京营历练,后又调去山西赞画。奈何时运不济,整整三年未有寸功。
郑虎是格外珍惜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的,因此入营拜见坐营官东宁伯焦洵时,处处小心。却不想这位名将之后对他也是处处客气,摸不着头脑的郑虎更加不踏实起来。尤其从旁人口中得知,是焦洵向兵部举荐的自个,这才有了今日这顿酒。原本郑虎还对获得名将后裔赏识而‘欣喜若狂’,不想,一切都是五虎做的好事。
“俺给郑都佥讲这些不是搬弄是非。”焦洵摆摆手“令弟年纪不大,可本事不小,冤家宜解不宜结。”讲到这他笑了起来“他之前,还曾为你向俺妹妹提过亲呢。”
郑虎更加尴尬,拱拱手“末将实在不晓得这些……”
“都讲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焦洵打断郑虎的话“俺的意思是,若是令弟还没有婚配,不妨俺们做亲戚好了。”
郑虎一愣,再次确认对方不是说笑,赶紧道“末将……”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几个女子,为首的还是个女娃“兄长,你要卖了我?”
焦洵赶忙起身,尴尬的向郑虎介绍“这是俺妹妹。”
“焦小姐。”郑虎刚刚燃起的乐观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你一个姑娘家,怎好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打定主意,坚决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你还没回答我呢?”焦兰却不理会郑虎,依旧盯着焦洵。
“俺?俺啥也没讲啊!”焦洵也不晓得,他为何越来越怕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可是晓得,这事不成了。索性耍赖,扭头问郑虎“郑都佥,俺刚才讲啥了?”
“哦。”郑虎腹诽一句,赶紧道“俺兄弟过几日成亲,末将邀请伯爷到时赏光。伯爷正在问俺兄弟娶得是哪家。”
“对对对。”焦洵赶紧附和“你看看,妹妹听错了,俺问的是郑都佥的兄弟。”
“哦。”焦兰斜睨了郑虎一眼,这人长得倒是和他兄弟很像,只是没他兄弟耐看“那没事了,我走了。”说完就要走。
“哎,你咋出来了?”焦洵此时准备找回颜面“不晓得外边现在乱了?”
“我陪着沈侍郎家女公子来上香,这不在此歇脚,得知兄长在,就过来瞅瞅。”焦兰似笑非笑的再次向焦洵和郑虎行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平日间在家里被宠坏了。”焦洵有些无语,只好自个找台阶。
“应该的,应该的。”郑虎无语,这丫头才多大,咋举止如此轻浮,坚决不能娶进来。
至于沈侍郎的女公子,八成是他那位未过门的婶娘,心中不由对以后家宅安稳深表担忧。没办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位焦家小姐如此,可想而知,那位‘婶娘’平日间的举止了。有了这个判断,郑虎感觉,还是应该提醒郑虎多多注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