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与龟奴们立时惊慌着跑出来。
“发生何事了?”“何处杀人?”“人呢!?”
方才跑下楼的几人匆忙指了指楼上。
一群人冲上二楼,却只看见趴在地上还在求饶的那人以及杨照的尸体,还有满地的血水!
顿时大惊失色!
有人道:“那人杀了杨照,挟持了琪官儿跑了!”
“快报官!”
而秦楼的后院里,封三忽而朝后一倒!
琪官儿立时转过身将人抱住,眼看封三满脸煞白,立时将手里一直攥着的衣裳给他裹起来。
看了看后方,捡了路边掉落的酒壶,朝他身上倒了许多,又拽散自己的头发遮住面颊,然后将人扶起来,艰难地往外走!
“不好了!前面出事了!”有人匆匆忙忙跑过去!
琪官儿低下头。
又有人跑过去,却又站住,疑惑地回头问:“站住!你是哪个屋子里的?要去哪儿?”
琪官儿低着头,压着嗓子轻声道:“大官人喝醉了酒,闹着要回府,和官儿吩咐我送郎君。”
封三立时配合地骂了几句粗话。
后院有停马车的地方,那人还要在问,不想前头又是几人跑过,还朝他招呼。
他看了眼糊里糊涂的封三,只觉那酒味里腥气太重,虽有疑惑,却到底被前头人催促着离开了。
琪官儿松了口气,扶着封三走出了后院,一路来了朝着后巷的小门,便瞧见德叔与二牛站在那儿焦急地望来。
“七郎君!”“三爷!”
吴勇紧随其后,一把扛起已半昏迷的封三,直接塞进马车里。
琪官儿上了车,却发现德叔并未跟上。
他立时扭头,不想德叔却使劲一拍马屁股!
“咔哒咔哒。”
马车立时动起来。
“德叔!”琪官儿着急就要下车!却被二牛死死拽住!
德叔站在原地,欣慰地朝他笑:“七郎君,老奴留下他们才不会怀疑您逃了。”
“不,德叔!跟我走!我不在,他们不会放过你!”琪官儿眼眶通红,却挣不开二牛一个孩子的力道!
德叔笑着摇摇头,“老奴活着就是为了护您周全,如今看您终于能脱身苦海,也算对得起老太爷生前的嘱托了。”
说着跪倒在地,嘶声道:“老奴恭送七郎君,盼七郎君往后,一路顺遂安康。”
“不,德叔!德叔!!”
琪官儿终于挣脱开二牛的手,冲到门边,却被吴勇一掌敲晕!
二牛探出车窗,看后头还跪在地上的德叔,抬手用力擦眼角滚落的泪水。
马车悄悄离去,秦楼内,一片大乱。
……
皇城,东宫。
佛堂内,沉缓的木鱼声不疾不徐地响着。
青影走到门前,插手行礼。
木鱼声停,跪坐蒲团上的太子缓慢抬眼,问:“如何了?”
青影低声道:“回禀殿下,郡主去过京兆府后,孙恩便写了高武一家畏罪自尽的奏折。”
不想,裴洛意却连神色都不曾起伏半分,只淡声问:“她如何了?”
青影后背一寒,再次躬身道:“郡主回府后,去了护国公府的祠堂祭拜。”
低垂的眼帘缓缓掀开,青墨色的瞳眸中一片霜凝,他静静地凝视着佛龛上慈悲度人的菩萨。
良久,道:“明日,让朱影护她参加宫宴。”
青影微惊,朱影乃是暗影之首,非有机要不会轻易现身。
明日赏莲宴,莫非有何凶险不成?
立时应下,“是。”
木鱼声再次响起。
……
摄政王府。
临案描画的沈默凌头也不抬地问:“所以,高武一家全死了?”
“是。”黎肃与另外两个幕僚站在下首,“半个时辰前京兆府那边传来的话。”
另一人道:“平安郡主的手段倒是狠辣,到底也是沾亲带故的家人,就因为一点私怨,竟这般下狠手……”
“啪!”
沈默凌忽而抄起旁边的青玉卧马镇纸直接砸了过来,一下砸中这人的肩膀,痛得他惨呼一声,立时跪倒:“属下失言!王爷饶命!”
黎肃瞥了他一眼,心说,蠢东西,便是再看不上平安郡主也要看看时机!眼下王爷正对她有心思,这时候下眼药,当真是活腻了!
“滚。”果然沈默凌连半点情面也没给这个誓死效忠的幕僚。
那人不敢再说话,捂着肩膀,趔趄着退了下去。
沈默凌依旧低头描画着手里的画作,又道:“高武一家死不足惜,跟刑部打个招呼,其余高家人全部贬为贱民,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考。”
一旁的护卫应声,“是。”
黎肃与另一人对视一眼。
沈默凌终于画好了笔,拎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会儿,满意地颔首,又问黎肃:“明日可安排好了?”
黎肃立时道:“回王爷,都安排妥当了。有图典出手,明日定能将平安郡主请来王府。”
“嗯。”沈默凌看着画中眼含春水,尽是妖娆软弱的小女人,眼底笑意愈发深暗。
“王爷!”
这时,一个护卫大步走来,“方才得到的消息,封三在西市杀了一名千牛卫,又挟持了一个秦楼的倌儿逃走了!”
沈默凌募地转头!
黎肃与身旁之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护卫也跪了下去,“先前追击封三皆是高武操持,他布置疏漏以致人逃脱,属下也有责任,还请王爷责罚!”
沈默凌放下画。
片刻后,忽又嗤笑一声。
低低道:“裴洛意也就罢了,好歹是个太子,身份在那儿。可这封三算个什么东西,地痞流氓最下贱的野种,也值得你这样费心思?”
手指摩挲过画中女人丰润的面庞与下巴,最终停在那嫣红的唇上。
未干的朱色染红了他的指尖。
他抬着手指捻了捻,道:“全城追缉,要活的。”
“是!”
……
翌日,因着要参加夏日祭,不过卯时,丑时才将将浅睡了两个时辰的苏念惜就被夏莲与碧桃齐力从床上给扶了起来。
净口净面,略带凉意的清水一过,总算清醒了些。
瞧着蒙蒙亮的天,她叹了口气,问:“真有必要起这么早?”
夏莲轻笑,一边用鸡蛋揉滚着她还有些红肿的眼角,一边道:“上午有祭祀,原本是老爷去参加的,可如今国公府只有您一人,便该由您前往。”
苏念惜瘪嘴,“圣人特准了我不必去那日头底下晒着。”
夏莲轻笑,点了点头,“可皇后娘娘在清凉殿举办的祭祀小宴,您却是要去的。”
这个苏念惜倒是知晓,从前都是阿娘去参加。
撑着昏胀的脑袋,有气无力地问:“那也没必要这么早吧?”
碧桃拿了参加宫宴的衣裳过来,道:“参加宫宴不像寻常,您是从二品的郡主,得按品大妆,若非您如今正在孝期不好太过华丽,寅时您就得起身妆点呢。”
苏念惜想起往年阿娘遭的罪,默默地闭上了嘴。
小菊笑眯眯地捧上了醒神的热茶,暖意入腹,苏念惜这才多了几分精神。
正梳着头,良辰忽而从后窗蹦进来。
吓了几人一跳。
碧桃无奈道:“良辰,太子殿下教你们的,进屋子都从窗户蹦么?”
良辰眨眨眼,想了下,又蹦出去,不一会儿,半敞的门上传来‘叩叩’声。
“……”
碧桃脸都红了,夏莲无奈摇头。
小菊哈哈大笑。
苏念惜也是失笑,招了招手,“怎么了?”
良辰这才蹿进来,朝碧桃一乐,又道:“郡主,有封三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