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北极观龚流煦,见过这位道友!救命之恩,感怀在心,未知尊姓大名?”黑袍元婴郑重打了一个稽首,朗声问道。
此人头顶挽一个简单道髻,斜插三根木簪,面容清癯,颧骨微凸,两颊略显消瘦,双眸深邃如古井,眼波流转之间,仿佛蕴藏着无尽智慧与沧桑。须发皆白,如霜雪般洁净,长须垂至胸前,随风轻拂,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张元敬认真还了一礼,答道:“贫道张敬,从南方而来,恰逢此事,也是自救,龚道友无需客气。”
龚流煦道:“我辈修士,行大道之下,处因果之中,举凡境遇与相逢,皆非无意。今日得见张道友,正乃贫道之幸。冒昧请问,道友自南而来,不知是为游历,还是有事而来?”
张元敬笑道:“只为游历耳。龚道友可有赐教?”
龚流煦沉声说道:“赐教不敢。今日见识道友手段,甚为折服。贫道所在的北极观,乃是北域之极,那里颇有些玄妙,足可满足游历之需。故此,贫道诚邀道友前往作客,观览北地独特风光。”
张元敬沉吟片刻,说道:“贫道初至北域,尚不太熟悉地理。但道友既言北极观之奇,贫道自是要去见识一番的。不过,或要过一段时间再去,届时自然要叨扰道友。”
龚流煦一直颇为肃然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拱手施礼,言道:“如此,龚谋便恭候张道友大驾光临。”
在他身后,一干结丹修士,皆是齐齐行礼。
“张道友,来日再会。告辞!”
龚流煦飞身而起,领着众人徐徐出了地洞。
张元敬扭头问道:“罗道友,这北极观是何来头?有何特别?”
罗元昊摇摇头:“罗某在谷中之时,似并未听过这北极观之名。想来,是后来改的名字吧。北域之极,在下是知道的。那里就在九寒谷东北方,路程怕是要超过五亿里,乃是延伸进北海的一处狭地。那里长年凝冻,少有修士前往。而北海之中,又有强大妖兽名为冰兽,与南海的海妖、东海的水族齐名。其自海中登陆,驰骋冰原,十分凶悍,同阶修士往往难敌。”
张元敬眉头一跳:“五亿里?这龚流煦远道而至,难道不去九寒谷?”
罗元昊笑道:“此人也未曾说即刻返程。不过,经过此回遇险,又见识了张道友手段,他或许已经绝了念想,不打算再去第九谷撞大运了!”
张元敬莞尔一笑,随意说道:“或许如此。若有时间,贫道还真想去北域之极见识一番。”
张元敬与罗元昊、猿十三、碧睛狻猊兽飞出地洞。上方乃是南阙山靠近中段的一处斜坡,草木茂盛,天光清明。但山中已是人去声隐,不复之前那般人影幢幢。
张元敬吸取教训,不再使用高阶御风车,而是换作中阶之车,每日二十万里,走走停停,逐渐进入到寒冷的冰原之上。
大雪纷飞,狂风呼啸,天寒地冻。外面一片雪白,山川皆是一色,难以看出地形的变化。
若非罗元昊脑中装着九寒谷周围数千万里地域的舆图,在这种地貌上飞遁,很难分辨出方向来。
数日之后,前方的云天之上,出现一座雄伟的高山,其通体晶莹闪亮,乃是纯粹的冰山。
“张道友,那就是千万里大冰原的第一峰,丁未峰。过了那一峰,便真正进入九寒谷的范围了。”罗元昊遥指雄峰,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
张元敬赞道:“不愧是北域三雄之一,名其为谷,却立基于高原之上,处身于冰冻之地,上接青天,下立寒谷,而可雄视四方,气象之大、谋划之深,足见先辈奋发图强之志!”
罗元昊轻叹一声:“时过境迁,再是雄威之志,也被风吹雨打去。”
他语气一顿,转而言道:“此去大冰原上,少不了要接触九寒谷的修士。几万年过去,罗某已是人面皆非,也不知谷中情况,恐帮不上道友多少,还请见谅。”
张元敬轻轻颔首:“无妨。贫道自去应付就是。”
御风车越过雄山,飞临冰原之上。寒风呼啸,飞车的表面很快结出一层冰壳来。俯瞰大地,起伏不定的光滑原野上,不时可见深不见底的裂缝,以及星罗棋布的山岭。
远处,无数冰山巍然矗立,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白茫茫的天中,逐渐多了些纵剑飞行或驾车疾驰的修士。他们去往的方向,也是九寒谷山门所在。
这些修士,有的对张元敬等乘坐的御风车视而不见,有的则刻意避开,但也有一些修士会抵近察看。
张元敬并不理会,只让罗元昊开启遮蔽的阵法,以防窥视。
在冰原上方驰行三日,前方出现一条蜿蜒如龙的山脉,而最南侧的一座冰山上,气势宏大的建筑,沿着山脊摆开,布满了半座山。
“张道友,那就九寒谷的山门所在,飞龙峰。”
待御风车驰入山峰千里之内,两人两兽已能看见,在云天之间,正有许多身着白袍的修士,脚踏飞剑,正在迎接之前到达的各路修士。
张元敬道:“既已至大宗山门,便将御风车收了,我等飞遁过去即可。”
罗元昊拱手以谢,乃收御风车。如此一来,两人两兽的队伍,便异常吸引其他修士的目光。
不过,一个元婴中期修士,一头凶神恶煞般的化形初期大妖,足以让许多修士不敢轻易过来攀谈。
过了数息,方有一个袖口绣着三道黑圈的结丹修士靠近,在数里之外,便躬身施礼,客气地询问道:“九寒谷外院执事周之同见过真人。敢问真人可是为第九谷而来?”
张元敬见如此多的修士往此地而来,早已猜到,当即颔首道:“不错,贫道正是久仰贵谷大名,前来见识。”
周之同看了一眼张元敬身后的一人两兽,沉吟片刻,说道:“第九谷早已开放,晚辈可随时引真人前去。只是谷中危险,非有真人这般实力,却不宜入内。真人身后的这位道友,可在本姑谷外院暂候。”
张元敬一听,知道必是来探第九谷的修士甚多,这九寒谷的元婴已经懒得出面,直接让低辈弟子引去第九谷。
便把手一摆,说道:“无妨,他随贫道一起去。你只管带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