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阿水漫不经心的说道:“蔡叔在战场厮杀了八年,再次上战场对他来说,跟喝水似的。
我虽没上过战场,但不到十岁就开始杀人,上战场也没什么可怕的,小姐你怕吗?”
谈吐大方,气质斐然,容貌昳丽的大家闺秀,阿水实在难以把她和残酷的战场联想在一起。
盛嘉宁望着街道上挑着担子,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小商贩,说道:“怕的呀,我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是神仙,也会受伤也会死,那种地方,活下来真的是要拼运气的。”
阿水的心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眼底涌出黯淡,用央求的口吻说道:“小姐,我和蔡叔去,你回家好不好。”
盛嘉宁莞尔道:“别劝我,没用的,决定了就不会变。倒是你,你真没必要去。”
阿水抿着唇,眸色笼上一丝晦暗,双眼盯着前方不说话。
盛嘉宁心说这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
坐姿笔挺的蔡光复突然出声打破沉默:“小姐,阿水,能不能别叫我叔,我其实挺年轻的,才三十出头,不比你们大多少,不是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么。”
阿水愣了下,用夸张的表情诧异道:“不是吧蔡叔,你才三十,我看你比潘叔还老啊,你看你眼尾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还有那个法令纹,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五十。”
蔡光复木着脸看阿水:“我长的老不可以?我还没谈过女朋友,把我喊老了,遇到喜欢的姑娘嫌我老这么办,往小的说只是个称呼,往大了说关系到我终身幸福。”
“可以可以,不就是个称呼嘛,不要太在意啦,那就喊你光哥怎么样?”
蔡光复:“......干脆喊我光棍算了。”
“哈哈哈。”盛嘉宁乐不可支。
从来不知道严肃又沉默寡言的蔡光复还有幽默的一面。
阿水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嘴角往上勾了勾。
心情豁然开朗。
他相信,就是他死了小姐也能好好的活着。
码头上人头攒动,顾青云已经等在码头。
顾青云迎上来:“盛小姐。”
“顾探长早啊。”
盛嘉宁猜到他会来送她,把准备好的两封信拿出来:“顾探长,麻烦你帮我把这三封信转交给他们,给我爸的信晚几天再给。”
是给盛耀宗、洛星洲和凌慕莲的信。
至少要去半年,瞒又瞒得了多久还不如早早招了。
盛朝小朋友不是一般的婴儿,知道她去了战场心里,厉文心多来陪陪他让他开心点。
凌慕莲脾气臭,人脉圈子很广,年纪不大在江湖上有她的传说,是个厉害角色,同时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顾青云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心情沉重,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诚挚的笑容:“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盛小姐,一定要平安归来。”
庄扬将一只皮箱交给阿水。
盛嘉宁没问里面是什么也没有推辞,这里面是顾青云捐的物品,又不是给她的她为什么要拒绝。
邮轮缓缓驶离港口,顾青云吁了口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两天没见到妈妈,盛朝吃奶不香了,对鸡腿也没兴趣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子里像是有了块橡皮擦,把一些记忆慢慢抹掉,也越来越像个婴儿,对妈妈有着强烈的渴望。
想要妈妈抱抱亲亲。
第三天厉文心和洛星海洛星城来陪他一天,心情好转。
之后每天厉文心都会来陪他玩耍,还把几个姨太太也带来。
盛朝白天很开心,睡觉的时候就想找妈妈。
到第十天,念了很久的爸爸来了,他委屈巴巴的抱着爸爸的脖子哇哇大哭,哭得脸都红了。
把盛耀宗和张妈心疼的不行。
“出生到现在还从没哭过呢,可别哭坏了嗓子。”
洛星洲抱着他温柔的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
“这是想妈妈了,臭丫头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出门。”盛耀宗望着室外,心里越来越慌乱。
洛星洲垂下眼眸,小心的将臂弯里的儿子贴近胸口,脸轻轻贴上他的小脸。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最爱的人的孩子。
洛星洲看着盛朝的眼神满是爱怜。
血缘就是这么神奇,第一次见到盛朝他就有种很复杂的感觉,想要好好爱他,陪他长大。
想起覃雪梅跟他说的话,洛星洲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每一次呼吸都很痛。
原来,他以为的梦境是真的,盛朝是他和嘉宁的孩子。
只是他们俩都不知道,被人耍的团团转。
是他的错害她吃了那么多苦。
他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那时她是天边皎皎明月,而他只是个为了生计奔波的穷小子。
悬殊太大,大到不敢光明正大的靠近她,只敢在躲在阴影里默默地看着她。
到香江后他想做出成绩再向她表白,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就得到的她要嫁人的消息。
他是胆小鬼,不敢向她表白,也不敢见她。
现在也一样,他知道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仅仅是把他当朋友,即便知道他才是孩子的生父也不会改变。
他不敢打破现在的关系,怕一旦戳破了窗户纸,连朋友都没得做。
爱慕她的人很多,但她谁都不爱。
她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至少目前是。
其他男人没机会,他同样也没机会。
这个认知让他不知道是否感到该庆幸。
但他比他们任何人都幸运,他有孩子。
她去了前线,那他就守好他们的孩子,做好该做的事,等她回来。
洛星洲深吸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盛耀宗,斟酌措辞后说道:“伯父,这是嘉宁写给您的信,看了信别激动,想知道什么我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