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红军团(下)
分到连队,熟悉情况,大家彼此陌生又熟悉的相处着,劭群没有什么具体任务,纳入一日生活制度。
不久,团里组织了新毕业学员集训队,全体新毕业学员集中到了步兵四连居住,劭群又去四连报到。
集训队队长叫刘众,人称赤脚大仙,典型的军事干部,高大威猛,性格粗犷,快言快语,东北大汉。
后来,刘众队长跟劭群说过:俺老家也是山东的,后来到了东北,爷爷奶奶闯关东过去的。当时大家刚跑完四百米障碍,红军团的四百米障碍比北陆的四百米障碍要简单一些,主要是障碍物矮一点,弹坑浅一些。新毕业学员集训队第一次摸底考核,地桩网没有挂网,劭群采用了扑坑动作,两头卡的也不严谨,跑出了1分25秒的成绩。把刘众队长高兴坏了,非常热烈的跟劭群聊了好半天。在部队,大家都喜欢军事素质好的兵,天然的亲切,自来熟。
刘众队长,从兵做起,提干出身。大雪天,光着脚丫子,在团里边跑五公里。跑四百米障碍,光着脚丫子,照样优秀。如果不是条令条例约束,估计当年的他,干什么都要光着脚丫子。
刘众队长,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光着大脚丫子,天天跑来跑去。他硬生生的,把自己跑成了铁脚板,成了传说中的赤脚大仙。
你已离开江湖,江湖仍有你的传说。
团队的赤脚大仙可不同于农村的赤脚医生,是封神般的存在,意志坚强,精神可嘉,身手不俗,敢打敢拼,有目共睹,大家认可。农村的赤脚医生没有编制,一边赤脚种田,一边给人看病,没有系统培训,缺医少药,却也方便了边远农村。
集训有团史教育,分年的集训计划,第一堂就是安排团史课。通常情况下,都是团首长亲自来上课。上课都是专门的教案,每年结合形势任务发展,不断的充实完善。主要内容是讲述红军团的红军历史,现实定位,未来发展,助力广大新毕业学员们迈好军营排长第一步,走好军旅人生路,答疑解惑,拨云见日,推陈出新。
给劭群他们讲课的,是团里最大的头头,自然也就是团长。在万岁军部队,军事主官排一号,大家惯称团长为一号,老大也。
劭群自然知道,在北陆时就听陈班长讲过,共和国开国十大元帅之一,第四野战军司令员,在四野中有一个名字响亮非凡的名字:101。这个名字只为他专设,别人是配不上的,否则就是不知羞耻。
大家在集训的教室里端坐等待,寂静无声。一声低沉的提示,一号来了,大家坐好。
“一号!”有人听了,很是困惑,不明所以,因为他们不是来自四野的部队。在地方,有些地方管上厕所称作“去一号”,这是一种雅称,“一号”也就是厕所的意思。这种说法,有的说男女的阴部都像“1”形状,也有的说上厕所是头等大事,这种很形象的叫法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大家眼晴余光瞟去,前簇后拥一众五六人,窗前弛过,直奔门来。只见一气度不凡身影漫步讲台,大家方定眼看清。第一印象,说实话,有些耀武扬威,人长得五大三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像山里的大王,落草的胡子。这就是一号,劭群他们看了不觉得有些失望。没有传说中的英气逼人,倒是有点咄咄逼人;没有想象中的神秘威武,名字倒是叫李武德,也算是占了一个武字。
李武德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德”字,写的时候很用力的样子,动作很拙劣,“德〞字无论如何是没写好的。最后心上一点,他也想表达一番意气风发,以此引来这帮新学员们顶礼膜拜。随着最后一笔哆哆嗦嗦,一个点写成了一长串由粗变细且断断续续的线,真有点像小小顽童撒了一泡尿。
劭群不禁想起的一句话: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他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篇课文,想起了课文中的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阿q人生第一次画圆。阿q是讨过饭的,叫花子的讨饭,也就是像和尚一样的化缘,生活中的实践化缘。和尚干的事,阿q都想干。他还曾想过学和尚摸尼姑的脑袋,和尚摸得,我阿q摸不得?下场自然是不言自明。阿q也搞过书本上的理论画圆,人生第一次。阿q要画圆圈了,那手捏着笔却只是抖。阿q伏下去,使尽了平生的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
李武德讲的“德”,不是传统的“三从四德”,也不是网络达人马保国老师讲的“不讲武德”。他讲的是官德,做官要有德。
劭群心里想,不应该讲为将之道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多年以后,劭群与秦奋在苦茶斋内,砚墨人生,竹杖芒鞋轻胜马;复古尘封,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们聊起他们的红军团,诗词歌赋,家国情怀,铁板浊酒,大唱感怀。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荣辱得失无所计,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动情之处,历史画卷,徐徐打开,款款而来。
秦奋言:李武德,出身不正,不是军事干部,不懂合成指挥。然他已到来,便常以“没有技术没有装甲兵”粉饰自己,团俱乐部大门大厅墙上,团靶场进门影壁墙上,都有他倡导的刻字: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之前的标语被硬生生换掉,大家多少有些意见。
“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是装甲兵首任司令员许光达大将提出的着名观点。技术决定战术,这是战略眼光,也是战术要求。装甲兵是兵力突击的骨干力量,炮兵是火力打击的骨干力量;没有火力打击就没有兵力突击,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
秦奋认为:李武德恰恰偷换概念,群众的观点是可以成为他任意的打扮的小姑娘一样,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按照他的意志来,以用此遮丑。
秦奋说:他没有基本的军事素养,违背了拿破仑和斯大林对“军中之母”“军中之父〞的描述,违背了军事指挥干部成长的必由路径和正常规律。自己来路不正,连半路出家都谈不上,就是一个抹了红嘴唇的。
劭群也不禁想起了一个场景,多年多年之前的几个有文化有指挥才能的年轻干部们,几个班长,几个战友老乡,过年聚餐。
大家远离家乡,聚在一起,吃点喝点过年,以解思乡之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酒至半酣,感慨境遇,不觉潸然,大家便沉默不语,气氛略显压抑。这时,坐在角落里边,一个来自深州山区,不善言辞的老实疙瘩,“呸!”深吐了一口痰。已是满脸通红的他,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哼哼唧唧的说了几句话:真似狗鸡巴戴帽,臭水沟里的土癞蛤蟆就成了咱们红军团的天蓬元帅了,他那点水平还比不上咱们军务的烟头参谋。操蛋,霍俊杰参谋捡烟头逮烟枪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饭桌顿时死灰一般沉寂,无声无息,大家陷于深思之中。历史上有过狸猫换太子,何尝他连流浪猫都算不上吧,属相首相而已。
集训还安排了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自我介绍,大家介绍家乡,嘻嘻哈哈。劭群很自豪的讲,自己来自海边,胶东半岛。台下就有人起哄,有没有谈个胶东小嫚。原来这里有熟悉胶东半岛的,胶东小嫚就是胶东姑娘的意思。果然有一个新毕业学员也是胶东的,王陆青。
才艺展示,也是只有王陆青给劭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王陆青,他讲的是台海地形分析,还有多媒体课件。王陆青一边讲,一边播放课件,不慌不忙,语气平稳,讲解清晰,操作娴熟。让大家很是羡慕,也很是嫉妒。
劭群感觉到王陆青讲的都是他们北陆学院的课,课后两人一聊,果然都是北陆的,一个队,一个队。一个步兵侦察指挥,一个武装侦察指挥。
人都是讲缘分的,两个人的巧合太多了,两人同一座城市出生,同年入学同一座城市,同年分配同一个部队,两人还在同一个团同一个营,劭群在二楼红五连,陆青在三楼神勇突击六连。两人还都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倒着写也一样。
真的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