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贵妃又马不停蹄的转向畅春园,见着皇后的时候,她病体憔悴,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连着衣不解带的侍奉皇后几天后,皇后还是在病中去世,弥留之际还是念着她的儿子弘晖,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人狠心绝情,他能将皇贵妃的儿子高高的捧起,连死了也能身后哀荣,可唯一的嫡子,那真是绝情到了骨子里去,没有追封,连提都不曾提一句,仿佛是没有这么个人一样。
她只能叫了人去跟弘历说,叫他小心侍奉皇上。
皇后大行,于穗岁这样的小喽喽也是要按着规矩去给皇后守灵的,跪在远远的一个角落里,黄仪景偷偷按了按自己的膝盖,小声道:“锦荔,我小腹有些疼,怕是要来月事了。”这样最是麻烦,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不敬皇后。
于穗岁电光火石之间从脑子里找出记忆,黄仪景在雍正九年的时候遇喜,但因为皇后大行之事伤了身体,最后没有生下来。
“等会回去私下叫了医婆来瞧瞧,别忍着。”叫太医是不行的,万一皇上发癫,这叫了太医就是明晃晃的借机不给皇后守灵。
于穗岁又瞧着她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假装从香囊里掏出一颗保胎丸递给黄仪景:“先吃一颗暖宫的药丸,再等一会,就到时辰了。”皇上是自己不来的,说是太过哀痛发妻离世,如今还躺在床上。
可那奏折还是照批不误。
黄仪景看着黄豆大小的丸子,接过来直接往嘴里一丢,干咽下去,小腹还是捂着,有气无力,“你让我靠一会。”
于穗岁往黄仪景身边靠拢了半步,挨着她。
黄仪景整个人伏在于穗岁左胳膊上,小腹还是有点难受,咬着牙不敢出声,这个时候她若是倒了下去,那真是一场灾祸。
好不容易等到了时辰,刚刚跪在有几步远的苏幼薇赶紧小步快走过来,焦急的问道:“仪景,你怎么了?”她刚刚往这里瞧了又瞧,仪景感觉不太对。
话落几个相熟的人一下就围了过来,于穗岁赶紧道:“回去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人多眼杂的,整个宗室和朝廷的诰命们都在,实在不方便。
回了西二所,春燕之前跑去找的医婆也到了,一把脉,眉头皱得老高,随后又放松下来,眼里带着喜意,可嘴上还是那股平静的声音,“黄格格这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说了又自谦道:“奴婢比不上太医,还是请了太医来更准确。”
黄仪景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她这是要当娘了?
苏幼薇急匆匆的拉着医婆问道:“她刚刚看着不舒服,可有印象?”她跟黄仪景交好,她有了孩子,她当然为她高兴。
医婆想了想道:“可能是跪久了有些不舒服。”宫里的娘娘和小主们,那个人的身体不是身娇体贵的,这长时间的守灵哪里有吃得消的。
她们太医院里的医徒医女们,这段时间那个不是跑断了腿。
这还真没有办法解决,于穗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富察氏,她遣人来看了,也不说叫黄仪景明日不再去守灵,这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
宗室里那八十多岁半瘫的老福晋,如今都被健壮的婆子给架着来哭灵,就是怕惹了皇上的眼,皇上他不一定记得你的好,但他肯定记得你的不好。
这些事情上千万是要做周全的。
宫里熹贵妃也知道,只跟方若姑姑讲:“你明日叫个姑姑去仔细照看,叫人备上养胎药,仪景有不舒服立刻给她吃药。”她也没有办法,当初皇贵妃的胎,不就是给先皇还有太后守灵给跪下来的,皇上那般宠爱她,也不曾叫她免了。
如今,在皇上眼里看来不就是儿子的格格,哪里能有皇贵妃金贵,怎么配的上他容情。
方若姑姑领了命,心里也觉得这回黄格格怕是悬了,这守灵要二十七天,这才第几天,以后还有得熬。
黄仪景也担心,只是大家都知道没有办法,在黄仪景的小院子里坐了一会,大家都散了,回去后又叫人私下送了东西来,就当是庆贺。
四阿哥也知道了,晚上才过去看黄仪景,给她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过去,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如今不但每天要跪足了时辰,晚上还要读书做功课,这七八天下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大家就这样捱着,一直到丧事结束,黄仪景才敢叫了太医过来,看了之后发现并无大碍后,人才松一口气,靠着于穗岁的肩膀感叹道:“这个孩子是个坚强的。”这样好啊,她最近这段时间是辗转反侧的,就怕出点意外。
于穗岁给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你好好养胎,别多想。”黄仪景的担惊受怕她是一点也分担不了,如今她好生养胎,健健康康的生下孩子才是重要的。
黄仪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她的手变的轻了,过了好一会又想起,“锦荔,我这些年也没有攒下什么钱来,你说以后孩子会不会过得不好啊。”她这些年的月俸跟赢来的钱都变成东暖阁那一屋子的书了。
于穗岁弹了她一个脑崩,“你以后慢慢攒就是,又不急在这一时。”不过她回去后还是叫春燕给黄仪景送了两百两去,又在四阿哥来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后来四阿哥私下给黄仪景补了四百两。
富察氏不知道黄仪景缺钱,只是她也是照着规矩给黄仪景送了东西过去,后面还特意找了两个精通妇科的妈妈过去照顾她。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想着这西二所里的孩子是越多越好,她三个孩子都长得健壮有力,女儿是有些懒,可她能吃能睡的,手劲也大,太医也瞧过,那就是懒丫头,戳一下都不带动的。
又想起于穗岁的大阿哥,叫了宫女来跟她说,叫她带着几个孩子去正院玩一天。
永璜如今也三岁多了,他是个不爱笑的孩子,板着个脸,于穗岁都怀疑他是个面瘫或者灵魂不太正常了,不过他的行为又符合小孩子的逻辑,只是他那张脸实在是没有半点起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