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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母神情寡淡地凝注他。

看温羡安与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态。

心口陡然揪起一瞬。

不过,很快便压下那股莫名情绪。

“这件事算妈妈食言了。”温母态度有所缓和。

抚摸他的头宽慰:“你要是喜欢妹妹,等你去了Z国,妈妈叫楚家小姑娘过去陪你。”

“或者你可以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妈妈同意你领养她。”

母亲的手落在发顶温温热热的,像是万般疼爱的感觉。

从前他不是没渴望过母亲的爱。

但母亲仿佛天生就是只会工作,没有情感的机器。

也只有他做得很好的时候,母亲才会像奖赏施舍般,语气温和得同自己说话。

别人得母亲也这样吗?

永远保持距离感,很少与你亲近。

心里眼里只有家族事业。

他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自己只想要一个小狸而已。

她为什么非要帮着景湛,替他把小狸从自己身边夺走?

温羡安眼里的泪水凝聚成河,失控地往下垂砸。

倏忽,嗓音哽颤,骤然拔高音调,“是我先找到小狸的!是我!”

“凭什么让给他?!我不要别的妹妹,我只想要小狸!”

“啪!”

温母一巴掌狠厉甩向他,空气霎时凝固安静。

前排司机瞬间屏住呼吸。

看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开车。

小眼神却偷偷窥探起女老板和少爷的硝烟战火。

温羡安脸被打的偏向一侧。

清晰高肿的巴掌印,牢牢贴合在苍白失色的面庞之上。

唇角热流缓缓溢出,延顺下颌淌出丝丝血迹。

温母手心泛麻,一时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无论是谁先找到的都不重要。”

车内静谧好半天,忽然响起温母淡漠的声音。

她转头向窗外的高楼大厦看去。

语调依旧平淡如初:“人生就是如此,不是你先拥有,她就必须属于你。”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证明你还没有真正长大。”

温母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停顿片刻,继续道:“羡安,人活着,不是只看眼前开心和不开心,

你要懂,处理好人情世故,对温家的发展来说更重要。”

“等你长大会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

车内再次陷入静谧。

半晌,温羡安轻声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固执道:“等我长大,我一定会亲自接回小狸。”

等到羽翼丰满,任何人都不能再抢走她。

坚定的信念如同烙印,深深刻印进温羡安心底最深处。

温母无奈笑笑,随后,无声望着矗立的排排高楼。

在她看来,温羡安的想法太过天真幼稚。

临近中午,日头更盛。

顾清越仅站在门外就能听见景湛撕心裂肺狂躁地嘶喊。

奶白小狗崽抖着身子往她臂弯里钻。

顾清越腿脚僵硬,压根不敢进去。

女佣半推半拉地拽她,嘴里小声嘀咕:“都是小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她嘀咕完,放声央求:“顾小姐,求您快进去吧,别拖延时间了。”

“阿狸!!”

“不能,不,不离开!!”

“啊啊啊!!”

“嘭!”

“去,快去找沈先生。

告诉他,少爷闹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打针!”

客厅“乒铃乓啷”一通乱砸。

白大褂医生手中拿着药剂各个手忙脚乱。

顾清越进屋,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景湛弓着身子,跪坐在血地中。

冷白色大理石地板,沥沥洒洒到处都是红脚印。

他手握美工刀,不停地往胳膊上乱划。

嘴里像狼崽似的闷声低吼。

但凡谁敢近身,他便抡起胳膊,刀锋四处挥动。

保镖,医生,止步于此,不敢上前,也不敢用蛮力伤他。

有几人穿着整齐的衣衫都被割破了好多道口子。

一名医生慌里慌张跑出门。

注意到顾清越,宛若见到救兵来了,大嗓门嘹亮高亢:

“回来了,回来了。”

“顾小姐回来了。”

大家一听,得救惊喜的目光纷纷望去。

全部定格在顾清越惊恐的脸上。

“他,他…怎么了?”顾清越恐惧地问。

抱着小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景湛霍然起身。

直直奔着她冲过去。

手里那把美工刀还在滴血,顾清越耳边忽然响起,

“跑?”

“谁敢跑?”

“大夫人年纪轻轻就被逼自尽了。”

“再看看二夫人,谁能想到,二爷当年竟生生折断了她两条腿。”

他……景湛要干什么?

杀她?还是弄残她?

顾清越吓得小腿发软,手臂用劲儿裹住小狗。

突然转身,豁出全力想跑。

景湛“嗙哴”一声,丢下刀。

反应极快地紧紧抱住她。

“不怕,阿狸。”他嗓音微哑,气息虚弱,“不,不走,我乖。”

狗崽白色毛体不小心被景湛蹭上鲜红。

景湛也察觉触感不对,怕女孩再逃跑,他手上紧攥着女孩衣角。

迈了一步,跨到顾清越前方,“不!不它!”不要它。

他忽然生气,发怒地暴击狗头,“走,走开!”

小狗头疼得“呜汪呜汪”直叫唤。

“……你干什么!”顾清越害怕的躲开,快速连连后退好几步。

景湛沉黑的眸子全是阴郁。

他疯魔般冲上前,抓住惨兮兮的小狗头往外扯。

“它,坏。”景湛急地说不清道不明:“它抢,抢!”

他的,阿狸姐姐是他的。

肯定是因为这只狗,阿狸才出去那么久,不理他。

佣人,保镖同样急的团团转。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李伯带着景薄天和沈润云进来了。

“好了,小湛,别闹了。”景薄天和声开口,语气并不严厉。

犹如轻飘飘的一股风拂过,听起来不是真的想管教他。

沈润云走向他们,褶皱的脸蓄起微笑,他轻轻拉开争执抢夺的二人。

顺势抱走顾清越怀中颤颤栗栗的小狗崽。

“顾小姐,小狗先交给我保管吧。”

长辈都这样说了,顾清越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们都向着景湛,闹起来谁吃亏,谁占便宜,一目了然。

顾清越咬了咬粉樱红唇,点头,被迫同意。

小狗刚拿走,景湛立马窝进她怀里。

把人搂的死死的,想透口气都难。

顾清越有气发不出,烦闷地掐住后腿根。

这才控制住自己想推开他的手。

景薄天鹰利的眸子在二人之间锁定,扫量。

拇指指腹摩挲着龙纹拐杖。

思忖片刻,看向沈润云,声音铿锵有力,“润云,你带清越去书房聊聊。”

“景湛的病如实告诉清越,以免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吓坏了她。”

沈润云闻言,眼尾褶皱微动,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蹲身,将狗放在地面,让它自己去玩。

顺手摘掉泛着青光的眼镜,塞进白大褂口袋里。

午后阳光充沛。

眼镜拿掉的瞬间,晃得顾清越眼眸眯起。

她不自在的搓搓眼睛,睁开时,看东西有些糊。

不过,当对上沈润云那双带着祥和笑意的瞳孔,她神思开始不受控制的游离。

沈润云的嘴一张一合,甚至听不清他说什么。

脚掌踩得棉拖貌似有了自我意识,自动跟随他步伐走动。

“顾小姐。”

“顾小姐?”沈润云年迈的声音掺杂温和:“顾小姐,您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