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愣神了好一下说:“秦山,你知道一个女人,特别是有着美貌的女人,也许我们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为什么?”他愣住了,
“秦山,你还小,也许你还理解不了。”公主道,“就如我,从小,我父母就教育我,我长大后是要进宫的。我要成圣上的爱妃,贵妃,成皇后则更好,我肩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为了家族世代能够荣华富贵,我当然该牺牲自己了。我原本是先帝的妃子,现在敕封为公主,我自然就该为圣上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秦山,我没有为自己活着的权力呀。”
公主尽力压抑着自己,不然她绝对放声大哭。秦山僵住了,他像个傻子一样木立,他根本就想象不到神仙一般的公主竟然有着那样的痛苦和无奈!而且远胜于他的所有痛苦。
为什么?
就因为这是圣上,所有人就得为他做出牺牲?哪怕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就像郭校尉的几百人,就像他和弟弟,就像已经战死了的无数弟兄?他心里已经产生无数个问号,这让他憋得难受。
“公主,我想跟你讲讲这个圣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我这个小民不该过问这些。但我讲事实,讲真实发生在我家的事。公主,为了圣上的社稷江山,我祖父被征召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只听我妈说的,祖父一去不回,后来我父亲又被征召了,也一去不回。我想我祖父和父亲要么战死,就像我亲眼见到的许多兄弟一样。要么就像我现在这样游荡草原,说不定哪天就被草原狼或者野狗给盯上,被它们撕碎。现在我和我弟弟也被征召了,我们虽然活着——我还不敢肯定我弟弟就活着。但我们就是活着也多半也回不去。或者哪天被野蛮人发现被他们折磨而死。公主这就是我们逃不了的命运呀。而在我们老家有一个哭瞎了双眼的母亲,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我和弟弟走了,家里的田土就没有人种了,我妹妹只能送别人家当童养媳,我母亲只能去要饭。公主,我们一家祖孙三代人都为圣上的江山社稷牺牲了。可这个圣上为我这个小民做了什么?帮我们种了一寸地吗?帮我们收过一株庄稼吗?给我们减少了一分租税吗?他心中可曾有一秒钟想过像我们这样的小民?”
公主大吃一惊,好像根本不认识似的看着秦山。公主好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秦山,”
公主好半天缓个劲来。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听过,更从来没有想过,我承认我很震撼。我也需要花些时间来好好想想。”公主斟酌词句道,“可是,秦山,我感觉到你这些思想很离经叛道,很危险呀,这是要造反的思想呀,这会给你招灾的。”
他笑了,
“公主,我还怕招什么灾吗?圣上就是想杀我,他来呀?派军队来都行。”秦山笑了。“他还有军队吗?他杀得了吗?我的生死现在不取决于圣上更不取决于郭校尉,取决于我自己。”秦山几乎是发誓似地对公主说,“公主,我家里穷,没有读过书,我不识字,也不明白江山社稷的大道理。但我给公主说实话,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郭校尉,根本不在乎什么圣上,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就只认这个死理。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别人想拿,对不起,没有门儿。比如郭校尉,他不可以命令我干任何事,我不是他手下的兵。他更无权要我命,尽管他手上有尚方宝剑,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根烧火棍。至于圣上,他太高高在上了,要说牺牲,我们祖孙三代都已经为他做出了牺牲,他也无权要求我再牺牲什么。坦率说,现在在我眼里,他们所有人就是一个屁。”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突然了愣住了,公主是那么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份又那么尊贵,我说脏话好吗?
他脸红了,看看,公主倒没有特别在意这个字。但公主是彻底地震惊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整个人的坐姿就像一个雕塑。
“公主,我现在只认一个死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秦山望定公主,然后很正式地下跪,磕头道:“现在我只认公主——你救了我命,我的命就是公主的。”
公主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扶了一下秦山,秦山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整个人僵住了——公主竟然伸手来扶他!
“秦山,我救你,并不是要你用命来报答我。你不要随时都挂在口上,也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没有必要,知道吗?”
他流泪了,心里对公主真是感激涕零。
“你起来吧。”
他起了身,看了看周围,此时天已经黑尽,远远近近,大呼小叫,围上来的狼们是越来越多,尽管郭校尉指挥着四个人不停地点火烧车,他们周围积雪融化,也露出了一大片空地来,他们也确实筑起了一两道火墙。但他仍然感觉到了危机——那些畜生没有得到吃的,一定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