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似是因着幼年时吃过太多的苦,所以极喜欢吃这些各地送来的新鲜果子。
苏柒若往年都会把自己的那份也送给他,就怕他吃不过瘾。
“是,属下即刻安排人去办。”
苏红说着就要告退离开,苏柒若又开口将人唤住:“多送些过去。”
苏红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家主子说的是谁了。
苏老太傅年岁大了,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也就尝个新鲜。
主子心里记挂的是谁,她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明白。
苏红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不禁摇了摇头。
明明舍不得,还将人连夜送走,就连不知内情的八殿下都来求过情了,都没让主子改变心意。
宫里人只听说九殿下连夜去青云寺为皇上祈福,却无人知其原因。
八殿下还央求要与九殿下一起去,被太傅大人给赶了回去。
对八殿下尚且如此心软不忍,为何偏偏对九殿下那般无情呢?
将人送走自己又辗转难眠,活该!
苏红挑了两大箱果子让暗卫马不停蹄地送去青云寺,苏白在收到那些新鲜果子时,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主子这是后悔了?
楚陌言放下才抄好的经文,看着莫语端了一盘切好的甘橙走了进来,平淡无波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殿下,这是太傅大人特意让人给您送来的,奴用热水烫过了,您尝尝看可还冰牙?”
他特意将甘橙在热水里滚了一遍才拿出来切,不然太凉了。
但又不敢滚得太热,不然会发酸。
这还是莫语之前与画意学的法子。
楚陌言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拈起一块甘橙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沁满整个口腔,甜得他有些想哭。
“很好吃。”
楚陌言轻声说了一句,莫语连忙欢喜道:“太傅大人送了两大箱过来,殿下可以多吃些。莫言还在那儿洗青枣呢,等会儿就送过来。”
“嗯,趁着果子新鲜,你们也都尝一尝,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记得给主持也送些过去。”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便是再喜欢,太傅也只是将自己的那份给他,还从未一下子就送两大箱过。
她这样是不是证明还惦记着他,并没有厌了他?
“是,谢殿下赏。”
九皇子胃口不大,也从来都不吃独食,在宫里的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分给他们些。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莫语退出去后,楚陌言便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甘橙也放了回去。
嘴里泛着甜,心里却微微发着苦。
太傅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舍得与他说的,这次竟让他连夜离宫,若说心里不难过那定是假的。
只是一想到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傅,他便有些想哭。
也不知太傅的伤口还疼不疼,伺候的人有没有按时给她请太医问诊。
刘御医说,那伤口瞧着虽是长起来了,里面却还未愈合,还当小心些才是。
楚陌言忽然有些后悔了,他该过几日再去找太傅请罪才是,好歹也得等她身子再好些。
“嘶……”
膝盖传来一阵辣痛,楚陌言这才想起自己昨儿在青竹殿跪了一整日,又连夜赶往青云寺,都没顾得上膝盖上的伤。
轻轻卷起裤腿,看着膝盖上的两片青紫,楚陌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冬日穿得厚,倒是没见血,只是这青紫却更显疼痛。
自己去翻了瓶药膏抠出一些来抹在手心,双掌轻轻搓了搓,然后便贴在膝盖上。
异样的痛感让楚陌言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在没有遇到太傅之前,他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的疼痛,那时他都能一声不吭。
如今不过被太傅娇养了两年多,竟也变得这般爱哭了。
一想到太傅,楚陌言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身子抽搐得厉害,让人瞧着就觉得心疼。
莫言和莫语端着青枣站在门外,谁也没敢推开那扇门。
九皇子怕是忘了,他们可都是太傅手下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
只这么一道木门,里面的声音根本就隔不住。
莫言看了一眼碟子里的大青枣,暗暗叹了口气。
昨儿他们都还在好奇,依着九殿下的性子,太傅那般无情的将他赶出皇宫,他怎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合着不是九殿下不难受,只是不想让别人轻瞧了他罢了。
“我瞧着殿下是真的知道错了,也不知太傅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
楚陌言给小皇上下毒的事情莫言和莫语也是后面猜到的,说起来,九殿下寻的那毒药也与他们有些关系。
只是任他们如何想也想不到,那驱蛇的毒药怎么会进了皇上的碗里。
莫语摇摇头,他也不敢接这话,主子们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能够猜得透的。
“自太傅重伤,九殿下便没好好将养过一日,若是在青云寺哭坏了身子,太傅怕是要连你我的皮都一起扒了。”
莫语并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楚陌言的身体。
青云寺虽安静适合静养,但条件到底是有些简陋,比不得墨书殿。
尤其是这个季节,京城中的花草都开始冒芽儿了,青云寺里还在飘雪。
“要不我们进去劝劝?”
“还是别进去了,殿下这般隐忍,只是不想你我知道,我们只做不知就是,莫要让人家小公子为难。”
“可我听着苏白的意思,太傅送九殿下来青云寺也并不只是因为恼了他,似是还有别的缘由。”
“不论什么缘由,要九殿下觉得好才是好。昨儿在青竹殿院子里跪了一整日,又连夜赶路,到现在都不曾合眼,这身子都要熬坏了。”
莫言将手里的果盘塞到莫语手中,边往外走边道:“我命人去给殿下熬碗安神汤来,你在这里守着。”
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还想不明白的,等九殿下身子调养好了,再让苏白递信回去,找个由头将人接回宫,到时两个主子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这事儿便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