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霜只是感觉自己脑袋里轰然作响。
耳朵里一片嗡嗡的声音,外界所有的声音,她再也听不见了。
霍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想要做,这天下还有祁定国什么事情。
她也想过,祁定国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有她父亲霍流玉,没有强有力的臂膀,门阀大族不服,他举步维艰。
也许他会忌惮,但是绝对不是他初初登上那个位置,还没有坐稳的时候。
而这十多年,祁定国确实是举步维艰,被世家掣肘,施展不开 。
否则,承安何至于此!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下心里翻腾的情绪。
龙袍下还有个木匣子,打开来,都是信件。
发黄的,灰扑扑的纸张,也告诉人,时间很久了。
霍惊霜索性坐在地上,一封一封打开。
从这信件里看,霍家真的是要谋反,他和北宁人达成协议,北宁助他夺下大渊,荣登大宝。
他割北疆给北宁,修睦交好。
为了表示诚意,放弃北疆几座城池,任由北宁人占领,对北宁人屠杀百姓无动于衷。
后面还有一封,怒斥北宁出尔反尔,才有后来霍家军覆灭一战。
霍惊霜握着发黄的信件,反而笑了。
证据做得很圆满。
这些如果扔出来,扔在阳光下和众人的视线里。
霍家就是谋反,就是通敌叛国。
那是要抄家灭族,甚至要把尸体都挖出来挫骨扬灰的。
霍家的忠心,霍家的牺牲,都成了别有所图。
她合上信件,缓缓起身,抬头看着风临暗:“你准备怎么办?”
送去京城,祁定国会不会怀疑霍家就是想要谋反?
风临暗却是幽幽一笑,命令众士兵:“进去祠堂,把里面牌位都带走。”
霍惊霜皱眉:“风临暗!”
谁家轻易动牌位的!
风临暗却是拎起那件龙袍,一点一点仔细看着。
“针法粗糙,料子吗,是天关承安一带织出来的绸缎中比较普通的一种。”
“信件留下,方便对照字迹,你看这字歪歪扭扭的,蓄意隐藏了原本的字迹,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
众人抱着牌位转移,出了霍府。
风临暗只有一句话:“烧!”
“风临暗!”霍惊霜骤然看向他,这是霍家老宅,他要做什么。
风临暗却是死死拉住霍惊霜:“脏东西太多,咱们总有还没有找到的,唯有一把火烧了,掘地三尺重建,才能挖干净。”
他看着荒废老宅大火腾空而起,眉眼深深:“不然,防不胜防!”
他又低头和霍惊霜对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时时留意老宅。若老宅没有了呢,被卖了呢,被别人重建了呢?”
他一字一句说出来。
霍惊霜沉痛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
如果买的人是她的人,重建的也是她的人,不就挖得更干净了。
龙城无霍家痕迹,他们就无从从龙城下手。
她就不要分散精力在龙城。
风临暗的面容在闪闪烁烁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你纨绔的名声更甚,有人更放心。”风临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霍惊霜轻轻挣开风临暗的手,目光落在腾空而起的大火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燃烧,倒塌,火舌到处乱窜。
霍府的牌子掉落,被大火一点一点吞噬。
大火带起的风席卷而来,带着灼热的痛感。
“十年前为何没有捅出来?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时就可以直接把霍家一下子砸死!”
在耻辱柱子上钉死,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敢!”
风临暗指挥那些士兵抱着牌位进入霍府临边的一处偌大的宅院。
霍惊霜只是看了一眼,接着问:“有何不敢,龙袍都敢做!”
“当初镇国公父子十万将士身葬北疆,英魂归乡,大渊举国挂白,三千里路祭,哭声震天。”
他侧头看着霍惊霜:“这种情况下,若说是霍家谋反,通敌,举国百姓就能把他们撕了,阴谋敌不过人心所向。!”
“何况,当初做手脚的人尾巴未必已经藏的牢固。既然已经全死,就不用冒险了。”
“万一那位死命追查,他们露出马脚怎么办?”
所以,这些东西,一藏十年。
霍惊霜低低地,嘲讽地笑了。
她抬头,双眼通红看着漫天大火:“所以,之后,霍家人,霍家的威望要是成为绊脚石,这些就随时翻腾出来。”
“十年,岁月更替,记得霍家的没有几个。”
她侧头,红通通的眼睛定定盯着风临暗:“所以,做这些的人,才是真正通敌叛国的人。”
“所以,我父兄和十万霍家军,不是战死!”
“所以,我霍家用满门性命,成就了高高在上的某人!”
一句句,低沉悲怆,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