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暗把一盏盏灯点燃,明亮灯火里,祠堂也是破败不堪。
好在牌位都还在。
压抑的哭声破碎。
风临暗在霍惊霜的身边跪下,点燃盆里的纸钱。
飘忽的火光里,他恭恭敬敬地叩首:“不孝子孙风临暗拜见各位长辈!”
霍惊霜惊了,顾不得哭了,骤然侧头看着风临暗。
你可以祭拜,可是,你是谁家的不孝子孙?
风临暗起身,再拜!
霍惊霜傻了一般,就那么看着他。
风临暗却是不看她,静静地把纸钱放入盆里。
火苗窜起,闪烁的火光之间,他的脸恍恍惚惚如同一朵浮在水中的白莲。
“祖父尚武,当年曾经是武举人,也是上过战场,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四方稳定,急流勇退,安居龙城。”
“以前家中小辈,都是他教导,每日早起晨练,他拿着小条子看着,对于孩子们疼爱是真疼爱,打也是真打!”
“有一次,他看着晨练睡着了,有孩子拔了他胡子,被追着绕城跑了三圈!”
“祖母慈爱,爱读书,原家中有一座藏书楼,墨染楼。却也掌家有方,家里一团和睦。”
“大伯娘豪爽,英姿飒爽,后来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罗五娘就是她!凤川一战,为了救被围困的大伯和堂兄弟,被奸细引入埋伏,万箭穿心!”
“大伯和堂兄弟死守凤川,外有围兵,内有奸细,最后一战,他们被围困剖腹,可是,也拖延时间,等来了援军。凤川守住,他们没看到!”
“大姑姑泼辣,凤城战斗时,追击敌人五百里。龙城之西纳入版图,西域想要趁机分一杯羹东进,被打得落花流水。”
风临暗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苍凉:“却在重伤之时被人药中下毒。她叹息,不是轰轰烈烈马革裹尸,竟然死于奸佞的阴谋诡计。”
“你大表兄大表姐平川围困时,他们带先锋突袭,给军队突围争取时间,先锋营全军覆没。”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眸色血红,声音艰涩:“然后是北疆……”
北疆十万霍家军!
“从凤川之战后,两位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北疆消息传来,他们双双病倒,再没有起来。”
“临了,他们跟前无子女孙辈相送,是龙城百姓送他们入土为安!”
当年若不是和祁定国交好,若不是因此霍家被定为反贼,何至于此!
霍惊霜死死盯着风临暗,似乎要透过他的血肉看透里面的一切:“你到底是谁?”
忠勇侯府的私生子,和霍家有什么关系?
这些她都只知道大概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风临暗抬头看着她,眸色幽深:“我说了,我和你是一路的,绝对不是敌人!至于我是谁,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话音落,他骤然伸手,一把揽过霍惊霜就地一滚!
就听嗖嗖破空之声响起。
霍惊霜再回头去看,他们刚刚跪着的地方,已经插了一排羽箭。
“不留活口!”外面响起一声沉喝。
风临暗拉起霍惊霜躲在柱子后面。
庭院里,已经有无数黑影蜂拥而来。
霍惊霜冷笑一声,很好,敢破坏他们霍家祠堂,看她今天不剥了他们的皮!
“镇定!”风临暗却是拎着霍惊霜飞身而出,直接上屋顶。
霍惊霜低头看着院子里密密匝匝的人影,回头瞪风临暗:“你早就知道!”
风临暗还是抓着霍惊霜的后腰,防止她掉下去。
一边挥了挥手。
银面侍卫从暗处窜出来。
一片死寂,已经成废墟的霍府祠堂,此刻就成了修罗战场。
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
刀剑相撞的声音,刺入皮肉的声音,受伤闷哼的声音,鲜血喷溅在草木上的声音……
交织在一起,听着让人心头发寒。
“你既然到了龙城,不可能不来霍家!”风临暗神情淡淡,似乎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
“你利用我?”霍惊霜要感谢他,让她成为一个这么香的鱼饵!
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没有怨愤之情。
如果这些人是盯着她的,她不管什么时候来,都会出事。
或者是,霍家的人,不管谁来都会出事。
所以,风临暗的的确确是帮了她。
“不生气?”风临暗侧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用袖子擦了擦脸。
袖子上本来就有很多灰尘,此时一擦泪痕,满脸都是灰尘。
风临暗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却是没告诉她。
“用你的人,消除我的隐患,我应该谢谢你!”
“不仅仅是隐患,还可能是祸害!”风临暗低头看着尸山血海,冒出来一句。
霍惊霜瞳孔剧烈收缩,目光森然注视着下面:“你是说,如果官府兵来,他们假扮霍家人,做些坏事?”
比如,和阮靖沾边,比如和谋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