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但却输得彻彻底底。
可她想不明白,岑笙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些人都站在她那边?自己到底哪里差了?
韩兆军面色灰败,倏地想到什么,慌乱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岑笙,道:“陛下,你会看在我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好,还有你母皇的份上宽待我一次的吧?!”
他的声音有些讨好,面容也不像之前那样张狂虚假,眼里甚至带上了恳求之色。
“舅舅说笑了。”岑笙笑了笑,淡淡道。
见到岑笙眼底的冷色,韩兆军心里一慌,急道:“你要相信我,我这次真是一时想岔了,这么多年我为天苑操了多少心陛下也是知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行。”
“说到为天苑做了什么……”岑笙顿了下,拿出一本薄薄的陈旧账册,随手往旁边一递,冷声道:“念。”
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翻开一页,从第一个字念起。
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所有人都面露疑惑,不知道他们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但随着账本上的内容慢慢被念出来,他们不禁都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身形略显魁梧的身影。
韩兆军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他面色惨白,磕巴解释道:“陛下……这是误会,肯定是哪个王八羔子冤……冤枉我,庆云县我是去过,但这账上写的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绝对没有的事。”
岑笙轻笑了声,幽幽道:“证据都摆在这里了,舅舅还能喊冤,确实让外甥女佩服。”
“我这……不是……”
“温思珩。”没等他再解释,岑笙突然喊出一个名字。
“微臣在。”
云祺倏地转头看他,见温思珩此刻的神情,电光火石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
“是。”
韩兆军看他的眼神带了些疑虑,他要说什么?
虽然现在情形已经很差了,但心里还是突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危机感。
温思珩目光冰冷地瞥了他一眼,再没有先前的讨好之意。
从袖袍内拿出几册账本,双手呈上,温思珩恭敬道:“这是我从韩将军府拿到的他这些年搜刮钱财的证据,请陛下察看。”
“温思珩!”韩兆军猛然大喝,不敢置信道:“我待你不薄啊!就连户部侍郎这个位置都是我替你拿来的,你怎能如此待我?!”
见温思珩拿出账本时他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意识到不妙了,等他说完,更是一副被背叛的模样,面容满是怒意。
“你从哪里伪造出来的东西,还想诬陷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待小太监接过手中的账本,温思珩才看向他,冷声道:“这是从你府里拿出来的,韩将军就不要诡辩了。”
他府里?
怎么可能?!这东西他藏得好好的,怎么会被温思珩找到?!
原本还在纳闷这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从哪里找出的账册想要陷害他,结果……
竟是从他府里偷出来的!
韩兆军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杀意,但看着东西很快就要交到岑笙手上,心里又克制不住的慌乱,竟忍不住伸手想要阻止小太监。
只要毁掉,就没有了证据,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别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定他的罪。
越想心里这个念头越盛,他突然动了手。
“啊!”
韩兆军手猛地一缩,一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喊起了疼,仔细看掌心破了一个洞,他额上冒着冷汗,望着落在不远处地面的飞刀,不敢相信地看向飞刀飞来的方向。
岑笙淡定收回手,目光淡淡瞥了眼他血流不止的手,唇角轻勾了下,声音温和,却没什么温度。
“这是在大殿,舅舅还是收敛点好。”
刚刚还有声音的殿内突然一片寂静,都被他们陛下这一手惊住了。
等从惊吓中挣脱出来,他们不禁在心里感叹,陛下当真心狠呐!
不过也是韩将军太放肆,这是在什么场合,他居然想公然毁掉证据,真是当他们这些人都死了吗?!
韩兆军还有些怔愣,望着眼里没有半分情绪的人,他嘴唇嗫嚅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彻底陷入了沉默。
岑笙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账册,快速翻过。
殿内一时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纸张翻过的轻轻摩挲声。
少顷,岑笙看向温思珩,问道:“朕记得是韩将军的提议才让你当上户部侍郎,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其他人所好奇的,一听陛下问了这话,都忍不住看向温思珩,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温思珩深吸了口气,望着高台上眼神深邃的人,知道陛下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将庆阳庆云两县遭受的一切说出来。
努力平缓心中的紧张感,将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的话反复斟酌,在众人的注视下,温思珩缓缓道:“微臣来自庆阳县,曾经是一富商的儿子,却在九岁那年遭了水灾,不幸的是父母都在这次灾难中罹难了。朝廷派来赈灾的是韩将军……”
说着他稍顿了下,冷冷看向韩兆军,见他没什么反应,冷嘲道:“韩将军贵人事多,这种‘小事’估计早就忘了,当初赈灾的银两被你贪了大半,以至于许多本可以活下来的百姓,因缺衣少食丢了命。”
当初庆阳县的惨景还历历在目,温思珩眼里含了泪,缓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他才接着道:
“后来我一路磕磕碰碰去到了邻县——庆云县。我很幸运,被一户还算殷实的家庭收养,那户人家对我不错,还愿意让我继续上学,我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但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四年,因为家里有两个读书人,生意也不景气,加上当时的县令赋税收的重,我养父母愁白了头,我便想着或许我离开……才是对大家好。”
“于是我在一个晚上偷偷地离开了家,等到两年后回去看他们才发现……”
温思珩的声音有了丝哽咽,艰涩道:“他们一家都不在了。”
殿内无声的安静因他此时的语气显得愈发寂静了。
缓了缓,温思珩声音又恢复平静。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们儿子被山匪给绑了,要他们拿全部的钱去救,他们当时报了官,但是那个狗县令却自作主张,没等把孩子救下来就动了手,最后孩子没了,他们跟人拼命也失了性命。”
说着他又看向韩兆军,这回眼里带上了恨意,道:“好巧不巧,朝廷当时派来剿匪的人又是韩将军,当时他还在庆云县又搜刮了一笔钱财,但最后他还是功成名就了,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苦心接近韩兆军就是为了报仇,如果朝廷不能给死去的那些人一个公道,那我便自己动手,死也要他赔命。”
最后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决绝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