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我会以通电话的方式与海峡那边的亲人见面。
接过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便是最煎熬的日子,二姐离我寸步不离三寸,不断地在催我随她回台岛与家人见面,我内心的压力很重,说实话,我和我二姐洪雪儿以及海峡那边的父母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他们在我三岁幼童时就抛弃了我,要不是我二伯父洪文庚一家人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保护,把我视作亲人,或许我早己不在这个世界了,或许我也会像吕芬吕凯姐弟俩千千万万的“四类分子”子女那样生活着。
我恨海峡那面的父母,他们虽然给了我生命,但没有养过我一天,他们有什么资格下山来摘我这个己成熟的桃子,而我又为什么要急于飘洋过海去认他们。
尽管我对赴台岛与亲人们相认相聚的事犹豫着,但在我二姐洪雪儿面前丝毫没有流露出来,我看得出,二姐她对我太好了,她确实做到了一个亲姐姐对小弟弟的那份纯真的情和爱。
我爸洪文庚回家两天后又回到了我家,他来是想和我二姐洪雪儿商量事情的。
我二姐打算花点钱宴请一下洙溪村她的叔叔伯伯长辈们及他们的家人。
晚饭后,大家围坐在餐桌上,我爸他开口了:
“雪儿侄女,你的建议很好,你大老远从台岛那边好不容易过来了,是要请请你的叔叔伯伯们,一则他们知道你来了,很想知道你爸妈他们在台岛的情况,二则你弟弟这二十多年来,你的叔伯们及他们的家人没少对他给予关心和帮助,是得感谢感谢他们了,这是人之常情的事。雪儿,二伯刚才和你二伯母商量了一下,我们想把宴请的地点放在洙溪村,而不是放在苏阳城里。主要原因是人多,交通不太方便,你的长辈们年龄都大了,进城不太方便,还有就是开支也大,城里的酒席贵得很,没有百十元一桌是吃不到好菜的,乡下就不同的,我去后马集镇买点菜,家里再杀一头猪,每桌花不了六十元,吃得也蛮好的。我都算过了,我们老洪家的亲房里大大小小加起来总共才八十人,再加城里的洪学礼局长,也就是你弟媳妇晓梅她爸妈一家,还有我的老朋友王海保局长一家,加在一起十桌就差不多了,这样算起来也就是六百元钱,再加酒和钱,还有糖果之类的,应该在一千元之内吧。雪儿侄女,你认为二伯这样安排好不好?”
我爸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他认为在洙溪村风风光光大摆酒席,才显得够气派!
“二伯,一切都听你和二伯母的,不过,雪儿不光是想请家人们一起吃顿饭,我还想给点钱他们,在台岛我爸我妈再三交待了我,让我到了洙溪村得好好感谢一下长辈们及他们的家人,尤其得好好谢谢二伯伯你和二伯母,没有你俩的养育和保护,我弟超超不可能有今天,这一切,我和超超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大恩不言谢,今后二伯伯和二伯母养老的一切费用都有我和超超包了。”
“雪儿侄女,千万不能这样说,抚养超超也是我们做伯父伯母的责任啊!超超他叫我爸,叫你二伯母妈,都叫了二十八年了,我们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父亲母亲和儿子之间那还用说谢字?再说,你大哥,还有洪武、洪兵都会养我们的,我们还用得着你和超超来养吗?雪儿侄女,你和超超对二伯和你二伯母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雪儿侄女,你刚才说给点钱给长辈们,也行,可不能太多,我想长辈们总共不到二十个人吧,每人给多少才合适呢?你拿个主意吧!”
我爸洪文庚接着说。
“钱是要给的,给多了他们也以会你们在台岛发了大财呢,雪儿侄女,每位长辈给五十元吧,五十元也不少了,你弟弟超超一个月工资才六十元呢,还有你弟媳妇晓梅一个月工资才五十五元,你大哥大嫂那么大的官,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元,成成他爸,你说呢?”
我妈张淑华接上话说。
“二伯母,五十元是不是少了点,我想长辈们又不多,每人给一百元咋样?至于和我平辈的,还有小辈的,每人也给点吧,每人三十元咋样?”
我二姐早己盘算好了,她这次来大陆共带来了一万美金,来到苏阳的第二天,她托我帮她把五千美金兑换成人民币了,当时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一比七,所以她身上有三万五千元人民币呢,足够开销了。
“长辈给一百元,多是多了点,也行吧,不过平辈和小辈们太多了,每人二十元吧!”
我妈又插上嘴了,她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多钱,她春节给我儿子和女儿的压岁钱才五元,不过,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能拿出五元压岁钱的人也为数不多。
“雪儿侄女,你二伯母说得也对,长辈们多给点就多给点,平辈和小辈们二十元也不少了,那就这样定吧。明天我就回洙溪村去,我去做做准备工作了,我想把宴请的日期定在下周六中午,还有六天的准备工作,这样我们大家分分工,我嘛,十桌酒席就交给我了,如果那天天好的话我想把酒席放在我们家大院里,别说十桌,二十桌也摆得下,如果天气不好的话,那就我们自家摆上六桌,放四桌在我哥哥家。超超,你把酒和烟都带去,还有糖果之类的。超超,你再帮我邀请一下你老丈人一家,还有王海保叔叔一家吧,那天多放几辆好车过去吧,摆显摆显,充充场面,我们老洪家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面子是最重要的!还有晓梅,你得准备好放现钱的红包,先准备一百份吧,这里面也包括欢欢和喜喜的,还有成成家的和洪武家的,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了,超超二哥洪武和超超二嫂后天从济南回家探亲来了,正好赶上宴请!”
“我二哥要回家探亲,那太好了,我都有三年没见着他了!”
我二哥洪武在济南军区当兵,现在他己是副团职干部了,我二嫂六年前就随军过去了,他们的儿子也已经六岁了。
二姐从房里拎着一只小皮箱走了出来,她从一叠钱中数出三千元,一叠一千元递给了我爸洪文庚,另二千元放入了一个大红包里。
“二伯,这是办酒席的一千元,够不够?”
“雪儿,多了,有五百元就够了,我自家宰的猪不收钱的。”
“二伯,这那行呢,你自家的猪也是花钱养大的呀,不能不算的,你拿着吧!”
我爸接过了我二姐手中的钱,交给了我妈,我妈数了数。
“二伯,二伯母,这红包里的二千元钱是你们的亲侄女雪儿我孝敬你们二老的,请收下吧,你们千万别误会,你决不是你们抚养我弟弟超超的辛苦费,而是我本人孝敬您们二老的。”
“雪儿侄女,那能行呢,我和你二伯母不差钱用,超超和晓晓每月给我们二十元呢,还有你大哥和二哥也给钱我们,我们的钱用不了的。”
我爸我妈再三把红包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我把钱收了下来,放在了我妈张淑华的手中。
“爸、妈,这是我二姐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吧,你们不收下,她心里面会不好受的。”
我妈听我一说便把钱收进了口袋里,她这辈子一下子能拿到二千元应该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