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鄯都到逻些城,这一路近四千里,楚王殿下一行人光是赶路,就要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
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自然是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在遥远的琼州,收到楚王殿下命令的王玄策,在找到收到收到信的窦师纶与谢闵麟后,三人经过一番简单的商议,自此敲定了对天竺出兵的方略。
“眼下临近十月份,正是海船前往天竺的好时机,可即便如此,从琼州到天竺,怎么也要花上四个月的时间。”谢闵麟作为这些年窦家经营海外产业的负责人,他对这方面的事情自是了如指掌:“可是咱们的船队如今最多也就能带走三万多人。”
“那就通知冯盎,让他挑选两万精兵。”窦师纶闻言当机立断道:“按照楚王殿下信中的说法,他距离逻些城还有一个半月的路程,之后等他打下逻些城,就会继续南下,前往天竺。”
“楚王殿下要打穿吐蕃,然后打穿天竺。”尽管谢闵麟知道自家家主厉害,可当他说出楚王殿下的计划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不到三千人……真能办到?”
“包的,老师,包的。”王玄策闻言微微一笑:“我对殿下有信心。”
“唉……”谢闵麟闻言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与窦师纶对视一眼,旋即道:“家主大人,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一切都按照老天师之前的吩咐办吧。”提起老天师,窦师纶的眼中带着淡淡的伤感:“毕竟……唉……”
一声长叹,道不尽他此时心中的万般复杂思绪。
“长安那边很快就要来人了。”谢闵麟见一旁的王玄策面露疑惑之色,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另外,关于冯家调兵的事……”
“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冯盎手下的兵马一旦出现调动,就会有人向长安发消息。”窦师纶知道谢闵麟想说什么,可他对此持不同的看法:“陛下迟早会知道这一切。可我们对此做不做解释,要看楚王殿下的意思。”
“如今魏王和晋王在琼州,或许……他们的存在将招来长安方面的怀疑……”
“谢公你想多了。”窦师纶闻言摇摇头:“这些年你大多数时候在海外,对于楚王殿下在长安的事迹,可能不太了解。
这么说吧,如果哪天楚王殿下对外放出话来,说他要挟持自己的弟弟们,使陛下对他投鼠忌器,那长安城的上上下下,脑海里只会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咱们这帮窦氏家臣,挟持楚王殿下了。”
“窦公所言极是。”一旁的王玄策闻言先是点点头,随后对谢闵麟道:“老师,这个就是咱家殿下的口碑。”
“你还口碑……”谢闵麟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算了……你这小子如今跟着楚王殿下也变憨了。”
“老师,这话您敢当着楚王殿下的面说?”王玄策闻言微微一笑,半点不带害怕的。
“呵……”谢闵麟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唉……家主家臣,一个德性……将来……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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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
琼州城终于等来了窦氏最忠诚的编外家臣之一,这一路可谓风尘仆仆的张楠,在见到窦师纶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窦公,敢问楚王殿下如今在哪里?”
“你猜。”窦公闻言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上前将茶水递给对方:“老夫相信张公您心中有数。”
“窦公抬举……”张楠感动地看了一眼窦师纶,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只听他道:“窦公……希望在下怎么向陛下回话?”
张楠此言一出,窦师纶便只觉眼前一黑:不是……楚王殿下……您真就是“挖墙脚的高手哇……”
“窦公?”张楠见窦师纶不说话,于是又喊了一声。
“哦……”回过神来的窦师纶,当即转身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封书信:“这是楚王殿下的亲笔信,张公只需将其交给陛下即可。”
“那好。”张楠闻言恭敬接过书信,然后便打算离开:“在下这就回长安复命。”
“不必太着急。”窦师纶闻言想了想:“张公一路奔波劳累,还是暂且歇息几日吧。”
“窦公,此事陛下有交代,必须尽快回话。”张楠闻言朝窦师纶躬身一礼,随后又道:“其实在下在来时已经听广州都督刘宏基说起,冯家的军队开始往琼州方向集结——长安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收到军方的八百里加急。
而陛下耐心有限,在下实在是不敢耽误楚王殿下的大事啊……”
“张公,其实楚王殿下压根就不在乎长安怎么想。”窦师纶闻言微微一叹:“在他看来,这种事情……不值得你这般辛苦。”
“因为楚王殿下觉得不值得,在下才觉得值得。”张楠闻言淡淡一笑,接着又朝窦师纶躬身一礼:“窦公,在下告辞。”
张楠一语言罢,转身离去,徒留窦师纶站在原地,长久怔愣出神。
而事情也当真如张楠所说的那样。
当他紧赶慢赶,历时月余即将抵达长安之时,李二陛下的耐性也即将耗尽了。
而另一边,一路“看山看水看风景,磨刀霍霍向赞普”的楚王殿下,也终于君临吐蕃王都。
逻些城下,楚王殿下一行人混迹在入城的队伍里,神色各异。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今夜之后,逻些城必将遭受难以想象的灾难。所以眼前这番喧嚣热闹,欣欣向荣的景象,恐怕很久都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