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走兽全往山下跑,飞禽全往对面山头飞。
千尺瀑布倒流!
从山顶看去,这一幕相当壮观。
道观上空,盘旋着成千上万只乌鸦,遮天蔽日,鸣叫不断。
极有灵气的一座山,瞬间变得阴沉沉。
师父玄尘子,慌忙掐指一算,脸色越发苍白了。
“天脊峰如此灵气,怎么会是……煞神归位……”
徒儿夷傅,咽了咽嗓子,终于见识到小煞神的威力了。
“师父,我才发现,天脊峰有这么多飞禽走兽,这是……全跑了?”
师父也咽了咽嗓子,摸胡须的手微微发抖,转身往书房走。
“你小子洪福齐天,无妨,为师得给自己卜一卦。”
正说着,哇哇叫的乌鸦群把小煞神吵醒了。
她睁眼看见是陌生的环境,没看见妈妈,也哇哇哭起来。
“妈妈来,尿裤裤了,宁宁要回家……”
她一哭,乌鸦群更闹腾了。
逆时针的方向,有序的盘旋在道观上空,像一道通往地狱之门的黑旋涡。
师父只感到浑身发寒,顾不得为自己卜一卦了,赶忙往卧室跑,去哄那尊大神。
“小神尊不哭啊!初来乍到,道观要被你拆了。”
臭小子没感到发寒,被倒流的瀑布和天空壮观景象震撼的不轻。
听见小安宁奶声奶气哭的可怜,倒是让他感到了心疼,也急忙跑进屋哄着。
“小安宁不哭,师兄来了,师兄抱你。”
抢在师父前面,他抱起了哭得冒鼻涕泡的……呃……凶神恶煞。
这委实有亿点丢小神家颜面。
“好了,不想妈妈了,师兄陪你玩儿。”
小安宁可怜兮兮的趴在师兄单薄的肩头,挂着豆子大的泪珠。
不哭了,饿了,啃自己小手。
穿着尿不湿,倒是没尿在师兄床上。
她一平静下来,天空盘旋的乌鸦群安静了,顷刻间散去。
那股子黑压压的阴沉气也消散了。
倒流的瀑布瞬间恢复正常。
师父见插不上手,赶忙转身出去。
“为师先给安宁冲奶粉,待会儿做饭。”
师兄很有派头,教小安宁礼数。
“快说,谢谢师父。”
小安宁又甜又乖。
“谢谢西父~”
这简直要师父老命。
把老头吓得连连告饶。
“不必谢,不客气,折煞为师了。”
师父忙去了。
夷傅单手吃力的抱着小安宁,从包里翻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
对面山头有个移动的信号塔,手机信号满格。
小安宁乖乖的不抢手机。
小手抓不住师兄头顶的小猫猫,改抓他盘在头顶的小丸子,把发簪拔掉了。
他一头柔顺的黑长发散了下来,本就长得好看,一下雌雄难分了。
小安宁懵逼了一下,张嘴就给他改了称呼:
“姐姐~姐姐呀~”
夷傅尴尬坏了。
“我是男生,不是姐姐,是你师兄,师哥,你喊哥哥也行。”
不等他解释为什么留长发,电话接通了。
“喂,傅少爷。”
夷傅礼貌的吩咐道:
“游爷爷,麻烦您去置办…二十二个月小宝宝的所有日用品,尽快安排人送道观来。”
电话那头,老人温和的询问:
“是男孩还是女孩?老道长又收徒弟了?”
夷傅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眼底满是疑惑,轻声说:
“我和师父找到她了,不是十六七岁,她还不足两岁。”
画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美到极致的少女,透着一股子邪气。
少女左眼角下方有颗红色泪痣,跟小安宁有几分相似。
听说,这幅画是他三岁画出来的。
听说,他从一岁到三岁,总哭闹着要去找安宁。
他父母看了他画的这幅画,被吓到了,不敢置信三岁孩子能画出这么生动的人物画像。
画完这幅名叫‘安宁’的少女图,他就病倒了。
父母感觉太邪乎,便带他来道观询问,自那以后,老道长玄尘子收他为徒。
三岁之前的记忆,他如今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画这幅少女图,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找安宁。
师父说,他画的是煞神。
夷傅收回视线,很是费解的看着小安宁,接着对电话讲:
“这世上真有个左眼角下面长着红色泪痣的小安宁,我和师父刚找到她,您跟我爸妈说一声。”
电话那头,老管家明显被惊着了。
“啊?真有画中人?找着了?不足两岁?确定是你画上的安宁?”
小安宁正抓着他的发簪吧唧吧唧啃。
“别吃,很脏。”
夷傅边制止小贪吃鬼,边催促道:
“是的,找着了,您快去置办日用品,对了,多买些儿童玩具,小孩子应该都爱玩。”
他稳重的吩咐着,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小屁孩。
“好,我这就去。”
此时天色已晚,置办的东西今天是没办法送上山了。
这一夜,师徒俩没睡安稳。
可能幼儿晚上都比较黏妈妈。
小安宁一直哭着找妈妈。
只要她一哭,乌鸦铺天盖地的围着道观哇哇闹腾。
师徒俩熬了半宿。
师父疲惫的叹气:“为师就说,这煞神不好养吧。”
臭小子两条胳膊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还嘴硬:
“这么小的小孩离不开妈妈,哭闹很正常,师父您去睡吧,我能照顾好她。”
师父把臭小子心疼的不行,坐在床边守着,翻看书籍,着急的找着养煞的法子。
“妈妈来,不讨饭饭,要回家……”
小安宁承受丧母之痛,看似可怜又无助,实则煞气冲天。
年幼的师兄身子单薄,越抱越吃力,一直很有耐心的亲着小脑袋安抚。
“小安宁要坚强,不难过了,你是天煞孤星,六亲缘浅,永生永世孤苦命……”
说到这,他心口一疼,很窒息。
感觉很奇怪。
没见着小安宁之前,他从师父口中得知煞神的命格,并没多大的感触。
见着小安宁后,他这股心疼感越来越尖锐了,难以压制。
小安宁感应到了师兄的心疼,小脸蛋在他肩上蹭了蹭,平静下来。
她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子,睡了过去。
师徒俩这段时间舟车劳顿,实在熬不住了。
好不容易把小安宁哄睡,后半夜可算消停了。
月色下,乌鸦密密麻麻落在道观的屋顶。
整座天脊峰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第二天,清晨。
师徒俩照常早起。
打扫、晨练、做早饭。
打扫庭院的时候,发现院坝边上冒出了很多奇怪的嫩芽。
“师父,您看这是什么草?一晚上长出这么多。”
师父定睛一瞧,皱紧了眉。
急忙走到院墙边,朝着山下看去。
目光所及全是这种嫩绿的幼苗。
师父神色凝重,脸色逐渐发白。
“仅仅一晚,竟然冒出这么多石蒜,雨后春笋都没这破土的速度。”
一听师父这话,夷傅也皱紧了眉头。
石蒜的别名有很多,很不吉利。
彼岸花、鬼擎火、山乌毒、幽灵花、地狱花、生死之花……
夷傅向来灵光的脑子,顿时有点不好使了。
“师父,以后这花开满山……也……也挺壮观的……”
不这样说还好,这话出口,师父撂下手里的扫把,转身就往书房跑。
“臭小子,为师得再卜一卦。”
臭小子深吸一口气,平复波涛起伏的内心,冲着师父的背影安抚道:
“您不是说我洪福齐天吗?有我守着道观,没事的。”
听见师兄在院子里说话,小安宁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爬坐起来。
她没哭,意识到哭也找不到妈妈了。
头顶的小黑团子在无声的嚎,打着滚撒泼嚎,飙出来的眼泪是一颗颗黑色气体。
小安宁嘴馋了,想吸黑气。
这山上太干净,师父师兄身上也太干净,半点黑气都没有。
此时尿包装满了,难受。
她小手抓着毯子,撅着小屁股,很吃力的往床下翻。
师兄的床不高,小短腿安全着陆。
看见旁边凳子上有干净的尿不湿,她还知道自己换。
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身上的脏尿包脱掉。
小手小脚太笨了,小黑团子边嚎边帮她一起使劲儿,穿上新尿包。
穿没穿对不知道,反正是包住小屁股了。
她拖着脏尿包,小脑袋上顶个哭泣包,光着小脚丫,屁颠屁颠往外走,奶气十足的喊:
“西凶西父,小猫猫哭啦~宁宁不哭,宁宁尿裤裤啦~邋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