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展如微微一笑,看了林素一眼,“素素你别说,让小白狐儿猜猜看!”
宋颀只知道公司去年的营业额已经达到了一千两百万,但真正利润有多少,还真不知道。
他试探着问道:“三百万大洋?”
陶展如摇了摇头。
宋颀瞪大了眼睛,“难道有五百万?”
公司在香江首批投资之后,戴青筠一直驻守香江,不停买地建厂建公寓。
除了老本行纺纱、织布、印染,还开了毛巾厂,肥皂厂,火柴厂,陆续追加投资上百万米刀。
公司现在即便有钱,也不会有太多。
陶展如道:“现在公司除去流动资金,各项存款折合成大洋的话,应该有八百万。”
宋颀掰了掰手指头,朝顺子道:“哥,咱俩就算一个月干一票大的,这几年也不可能捞这么多吧?”
他们说公司的事,郑孝真插不上话,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吃饭。
顺子朝宋颀皱了皱眉,“你怎么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下一句的潜台词是:不知道人家展如不喜欢咱们做贼吗?
他连忙岔开话题,问陶展如道:“展如,青筠在香江那边厂子运作得怎么样?”
陶展如道:“之前开的纺纱织布印染厂子已经盈利,毛巾厂也很不错,肥皂厂和火柴厂即将投产,青筠姐带着一帮技术人员才走没几天。”
宋颀问道:“青筠姐带去的山门兄弟不多,在那里会不会被当地人欺负?”
听到这话,林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香江开设了龙华山的分堂,叫...叫什么来着?”
陶展如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玖龙堂。”
“对对对,就是玖龙堂,当地那个到工厂闹事的混混罗世强,被她收为小弟,做了玖龙堂堂主,如今在九龙一带横着走,谁敢欺负她?”林素的小嘴跟连珠炮似的。
顺子忍不住笑了,以戴青筠的性格,还真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陶展如对帮会的事不感兴趣,把话题又转回到开办轮船公司上:
“买一艘四千吨的货轮,只要五十万大洋,包括雇佣船员,一次性投入六十万已经足够。”
顺子有些惊讶,问道:“展如,你怎么知道这些?”
陶展如道:“你们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又去了香江一次,那边的几家轮船公司,业务都繁忙得很,码头上货物根本送不完。因此我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做了一些了解。”
顺子道:“那就买船,指望冯公则把这事办了,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以冯公则的性格,办事太不果断。在荣门大会上他敢于采纳顺子的建议豪赌一把,估计也是王老板在背后推了一把。
宋颀附和:“我也赞成买船,咱们自己干!”
陶展如看着两人,微笑道:“你们以为买船那么容易?别人淘汰的多半不好,如果不懂,买回来就砸手里了。到江南造船公司定制,至少要半年以上。”
听说要等这么久,顺子和宋颀都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顺子,心里想着炮火纷飞的东北,师父师娘和母亲在那边浴血奋战,他在这里待的一点都不安心。
他想把轮船公司的事情尽快办好,立即返回关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陶展如开口。
申沪的灯红酒绿,和关东的枪林弹雨两相对比之下,让他心里有深深的愧疚感。
午夜梦回,这种愧疚压常常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看腻在一起的宋颀和林素,又看了看陶展如娇美的面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恋人,他很难取舍。
况且分别几个月刚刚回来,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见顺子这副样子,陶展如以为他为航线的事着急,善解人意道:
“最快的办法,还是依托淮海货运公司。暂且等几天,先看看冯先生那边怎么说。”
顺子有些魂不守舍,嗯了一声说:“好的,我再催催他,跟他一起找罗部长。”
陶展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顺子,我们厂子规模越来越大,能不能让孝真妹妹过来帮忙?”
宋颀瞪大了眼睛,陶展如在想什么?有一个戴青筠还嫌不够,还想把郑孝真也给弄进来?
万一郑孝真跟顺子在一起待久了,再起糊涂心思可怎么办?
不对,好像郑孝真不来公司,跟顺子在一起待的时间也很久。
难道陶展如是想把她弄到眼皮子底下看着?
想到这里,宋颀在心里朝陶展如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展如姐!
顺子笑道:“怎么?你想让孝真来干挡车工?那不是大材小用么?”
郑孝真道:“顺子你还别说,我有时还真想当个挡车工,多省心,不用跟那些人勾心斗角。”
顺子道:“以你的性格,在工厂里能待得住?”
郑孝真刚想反驳,陶展如接过话头:“孝真,也不用天天来上班,有商业谈判或者拉订单,你再帮忙出面。”
“还有就是打探竞争对手的消息时,可能需要你出手。”
陶展如目光如炬,特别懂得用人之长,连顺子都不得不佩服。
顺子本来是打算把郑孝真当掩手和望手培养的,但现在陶展如开口了,他总不能跟陶展如抢人。
况且陶展如还劝他淡出荣门,这让顺子更加无法说出当初的想法。
何去何从,他只能听从郑孝真自己的决定。
郑孝真脸上涌上笑意,显然对陶展如的安排很满意,“好的展如姐,我随时听候召唤。”
饭后,众人回到公司棉纱厂,林素让刘向勤带着郑孝真熟悉厂里业务。
陶展如则把顺子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顺子,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好像有心事。能跟我说吗?”
既然陶展如主动问起了,顺子索性对自己的想法不再隐瞒:
“我和宋颀这次从关东回来,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你知道。”
陶展如点头,“然后呢?”
顺子道:“这次去西川,根本就找不到藏宝的地方。所以...”
说到这里,顺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陶展如眼眶瞬间就红了,低声道:“顺子,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顺子解释道:“去年我见过潘先生,他说东北抗倭联军打得很艰苦,我对师父师娘和母亲,也有些放心不下。”
“我在这边多待一天,心里便多一分愧疚。我想等航线的事办好,就...”
“就离开申沪,是吗?”陶展如抬眸看着顺子双眼,眼泪终究没忍住,滑落下来。
顺子始终无法说出的几个字,被陶展如脱口说了出来。